第五十一章 托付

  李长瞻迷迷糊糊醒过来,周慕清正蹲在门外百无聊赖的看天,听见里屋有人倒抽了口冷气,急急忙忙跑进去一看,李长瞻正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

  “你就老老实实躺着吧!我爹这一拳,少说也得躺上个把月才能下床。”周慕清盘手望着他道。

  李长瞻歪头看他:“不是我说周姑娘,令尊这脾气可真难琢磨,喜怒无常还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把人往死里打啊!”

  周慕清蔑了他一眼道:“你一个外人知道什么,小月就是爹的宝贝命根子,你招呼都不打一声把她拐走,就是要我爹的命,他当然也得跟你拼命了!”

  李长瞻质疑道:“傅姑娘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多气,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行了。”

  周慕清笑道:“废话,谁舍得对自家人下这么狠的手啊!”

  李长瞻一怔,有点欲哭无泪,合着他是吃了自己是个外人的亏。

  正说着话,傅汐月从外面进来了,一见周慕清“哈哈”在笑,李长瞻躺在床上苦着一张脸,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周慕清没回话,一见傅汐月立马冲上来揪住了她的一只耳朵,叫道:“臭丫头,是不是你叫人往我粥里放巴豆的!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了!这小心眼子不对外人使,净拿来对付自家人了是吧!”

  傅汐月被她揪的疼,连声讨饶周慕清才松了手。

  “师姐,我又不是真想害你,我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嘛!您就别跟我计较了!”傅汐月好声好气哄周慕清。

  周慕清高傲的冷哼了一声,道:“算了,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就放你一马。”

  傅汐月笑笑,跟在周慕清身后吹了一通马屁,夸她宰相度量,周慕清颇为受用,乐颠颠的出门玩去了。

  李长瞻等周慕清一出门就笑出了声,对傅汐月道:“哎呀!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了,我还真是头一次看你如此虚伪的拍马屁。”

  傅汐月瞪了他一眼:“那只能说明你识人不明,怎么?是不是后悔没有及早跑了,白受了这一拳。”

  李长瞻苦笑:“我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挖苦我了。”

  傅汐月也轻笑了一声,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道:“谢谢你不怕死的替我说话,我爹下手重了些,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也是关心我,你别跟他计较。”

  李长瞻忙摆手:“我跟他计较什么,我一个外人哪比的过你们父女情深。”

  傅汐月听着这话有点酸溜溜的,对天翻了个白眼,道:“看来你对‘外人’这个身份很有意见,不如我去跟爹说说,让他也收你作义子,反正我们家也不缺你这一口饭。”

  李长瞻慌了:“别别别!做外人挺好的,真的挺好。”

  傅汐月看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捂着嘴笑了起来,李长瞻躺在床上静静的望着她,却觉得好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她笑得这般轻快了。

  “你爹,是不是同意你在外面玩了?”李长瞻试探着问。

  傅汐月闻言收敛了笑意,道:“还没,不过我已经跟他好好谈过了,我想他会想明白的。”

  李长瞻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此后数日,李长瞻始终没有见到傅世年,傅汐月也一直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就在裴城照顾他,关于逃跑这件事也没有再提。

  李长瞻心中明白他们在等一个结果,等傅世年自己想明白,这件事急不得催不得。

  隆冬的第一场雪磨磨蹭蹭的终于来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的落满了庭院、屋顶、树梢。

  “李长瞻!李长瞻!裴城下雪了!”

  大清早,在傅汐月的欢呼声中,李长瞻被吵醒,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往外瞧了瞧,厚厚的窗纸挡住了往外探寻的视线,只有一片明光绚烂在窗纸外面。

  傅汐月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捧着一捧白莹莹的雪花凑到李长瞻脸颊边,兴高采烈的叫道。

  李长瞻拿手指戳了戳雪花,体温将六角形的雪花融成了指尖的雪水,凉丝丝的。

  “今年荣国的第一场雪来的可真晚。”李长瞻不由得感慨。

  傅汐月道:“那可不一定,你以前住在冀州,冀州在裴城的北面,那边天气冷,应该早就下雪了。”

  李长瞻一怔,末了轻轻笑了,道:“也对,现在不是在冀州了。”

  傅汐月也突然沉默了下来,想了想,挨着李长瞻的床边坐了,道:“这么一提,我还突然有点想丰来客栈的那些人。”

  李长瞻笑:“不想冀州城里你的情哥哥?”

  傅汐月先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后瞪了李长瞻一眼:“你再哪壶不开提哪壶,信不信我把你扔在这跟我爹走!”

  李长瞻妥协道:“好好好,以后不提这事了。”

  傅汐月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又盯着李长瞻道:“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昨天在街上听人说,云城太守白成礼被抓了。”

  “被抓?被什么人抓了?”

  “当然是朝廷的人啊!这种作恶多端、残害百姓的狗官被砍头了才是大快人心呢!”

  李长瞻闻言没多做评价,微微勾了勾唇。

  “不过说起来,阮莹玉的状纸咱们还没有送到帝都去,白成礼就被查办了,想想还有点遗憾。”

  李长瞻一笑:“遗憾什么?谁说阮莹玉的状纸没有送去帝都的。”

  傅汐月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李长瞻道:“早在咱们刚到裴城的时候,我便托人把状纸送去了帝都,白成礼被惩处,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傅汐月脸红了,小声道:“我有什么功劳,我什么也没做。”

  李长瞻道:“没有你四处闯祸,我怎么会摊上这麻烦,又怎么会帮到阮莹玉,所以你当然有功劳,而且是头功!”

  傅汐月知道李长瞻在打趣她,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又拿我寻开心!不理你了,自己一个人呆着吧!”

  说完,出门去了,李长瞻在傅汐月身后“哈哈”笑了一会,慢慢收了笑声。

  他抬头瞧着头顶的天花板,也不由得回想起在冀州客栈无忧无虑做掌柜的日子,那真像是一场美梦啊!可惜美梦终究只是梦,早晚是要醒过来的。

  傅世年想通了,那是在李长瞻卧床的第十天。

  傅世年领着傅汐月当着他的面说的:“小月是我看着从小长大的,她这一辈子我没忍心让她受过什么委屈,她要离家也不是不行,孩子大了总要有自己的生活,这没什么错,但是我放心不下,你要带她走,得向我保证。”

  傅世年指着李长瞻:“如果以后她玩够了,你得平安无恙的把她送回来!往后每年春节和中秋必须回家过,如果做不到,这件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李长瞻眨着眼睛,似懂非懂的望着傅世年,他这话怎么听着不像是威胁,倒像是托孤,跟要把傅汐月嫁给她了似的。

  傅世年见李长瞻没有反应,语声重了几分:“臭小子听见没有!”

  李长瞻回神,郑重的点了点头。

  傅世年于是长叹了一口气,扭头又看着傅汐月,手在袖子里摸了摸,对她道:“丫头,这药方……”

  傅汐月按住了傅世年的手,制止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有所顾虑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长瞻,对傅世年轻轻的摇了摇头。

  傅世年又叹了口气,将手从袖子中抽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傅汐月的肩膀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