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实意图

  夏长生的老婆叫王倩。

  自她来这里打扫卫生以后,整座工厂就变成一座弹药库。只要谁说的话,把她和肖建东联系在一起,十有八九,这座弹药库就要炸了。

  大家都知道,是王倩的老公夏长生,在行使这一权力。但他也害怕,在炸伤别人的同时,更会炸伤自己。所以,他拒绝一切火源接近语言的敏感区。

  有两个熟知情况的,他们的谈话记录都被夏长生密封着。一旦曝光,就会产生氧化反应,点燃导火线。他们几个就要被炸得粉身碎骨。

  肖建东一直用克制,取消了这种谣言的产生,消弥一场又一场危机。

  他像躲瘟神一样躲着王倩。尽量避免和她碰面,万不得已,脑壳碰脑壳了,他也会把头歪上一边,装着没看见。

  “你就这么讨厌我?”王倩朝他走过来说。

  “这里是工厂,人多眼杂。我们见面最好不要说话,省得厂里的人都知道我们以前的那些破事,也省得有人把我们的事告诉给你老公,到时你老公又在工厂发飙,乱骂人。”在刷成网的地方,肖建东确定这里没人,才说出了上面的话。

  “我不怕,我们又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随他们说,身正不怕影子斜!”王倩似乎被肖建东的话刺激得愤怒了,有些事情就没想那么深远。

  “不要说了,我走了”肖建东可能发现自己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久了,怕引起误会,便匆匆逃了。

  谁知,王倩追了过来,可能是突然想起什么事要对肖建东说。肖建东看见她追过来,就改变了方向,对不远处的肖林说:“我去一下厕所。”又溜了。

  这次王倩不追了,因为她发现有几双惊愕的眼睛,正睁大着看她。仿佛她的举动有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道德人伦。

  几天下来,肖建东被追的东躲西藏的。他郁闷极了:这叫哪门子事,成天像一个贼似的躲着。肖林他们几个也看出了一些端倪,但又不很肯定,更不好明说,毕竟王倩是夏长生的老婆,都是工友。

  渐渐地,关于他们的疯言疯语就多了。

  这个泄密的通道,首先来自熟悉夏长生的两个人的嘴巴。其次是众人“无风不起浪”的有根有据的猜测。再次是当别人看到他们在车间牵来牵去,像两只一公一母的发情的疯狗时,更是一种对传言的印证。

  终于,有人爆料出王倩来这里上班的真实意图:为了每天能见到她的老相好。

  听说,他原来在一个电子厂上班,每天8小时,工作轻松,工资也还可以。由于她肯吃苦,要好学上进,很快就把一整套技术学到手,一个月后便升为领班,工资涨了一倍。她待人随和又诚肯,老板和同事都很喜欢她。可是,据跟她玩得好的几个女工友说,虽然她人缘好,见人有说有笑的,但每天都是一副忧心冲冲的样子。问其原因,也不说什么,只笑一笑,就一个人独自走开了。

  有一次,她竟然把生产部下达的订单搞错了,给厂里带来不小的损失。老板、经理、主管逐个找她谈话,追查她失误的原因,也弄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厂里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可是仅仅过了三天,她又把订单搞错了。这次工厂领导终于下了决心,直接让她“下课”了。

  于是,她在家呆了半个月,又出门找事去了。并让老公夏长生帮她留意一下。其实,她找到了几个好厂。这些厂,厂房整齐、大气、漂亮。让人一看,就知道待遇肯定不错,是打工的人理想的去处。她去面试过,而且都通过了,但却一个也没有去。她跟老公说,没有找到合适的,这段时间工厂不招人,并打探着老公的厂要不要人。夏长生知道她和肖建东的关系,想都没想,直接说:

  “我们厂不招工,如果要人,也只要男的,不需要女工。”

  “你明天还是到工业园那里去看一看,里面肯定有很多厂招人,以你的做事能力,还怕找不到工作?”夏长生假意安慰着老婆。

  按理,以她的急性子,早就进厂了。为何这次迟迟进不了厂呢?难道疫情又严重了?工厂又要“闭门谢客”了?不是。夏长生及时否肯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手机的微信上有《人民日报》的订阅号,每天他都能在这里查到有关疫情的最新情况。今天的消息刚看过,疫情明显在好转。所以,他断定老婆的话中,掺了水分,有几分假。这等于向夏长生发出了一个信号,这些厂,她都不想进。那么她想进什么样的工厂呢?夏长生暗忖着,突然,他头脑有一道亮光划过:莫非,她想……夏长生的思绪乱极了,像一根理不出头的麻绳。我该怎么办呢?绝对不能让她进我现在的这个工厂!绝对不能让他们再相见!那种藕断丝连的感觉,教夏长生痛不欲绝。要知道,他也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男人!任何一个男人绝对不允许另一个男人去爱去想自己的老婆!可他的老婆,完全不是这样,她是一个“倒贴”男人的女人。这让夏长生想起就哀声叹气。好在肖建东和他一样也是“妻管严”,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自己的老婆掺和在一起。还有一点好的是,肖建东不是很喜欢自己的老婆,就算是干柴烈火,他们也燃烧不起来。

  这一切,也怪自己,夏长生心里想着。如果不是和肖建东玩得好,称兄道弟,来不分伙,去不分家。自己的老婆也不会天天跟肖建东见面、接触、打牌、游玩。最后日久生情,暗恋上肖建东,叹!自己给自己戴上绿帽子,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长生想到这里,不由地往自己的脸上打了一个耳光,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这一耳光抽得特别响亮,特别刺耳。可这几天,老婆在晚上对他似乎温柔很多,老是在打探他们厂里的事。你上班的工厂具体在哪里?做什么产品?有多少人?老板是哪里的?等等一系列话题,却闭口不提要他帮忙的事。那一晚,夏长生和她老婆缠绵了一夜,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一种高品质的满足感!

  过了一天,老婆对夏长生说:“我找到工作了,明天去上班。”

  “好啊,厉害!”夏长生竖起了拇指,送到老婆面前。

  第二天,当夏长生上班走进工厂车间时,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老婆正在打扫卫生,有几个熟悉的人,以为马屁精又和老板拉了关系,把自己的老婆搞进工厂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