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澄坐下,问:“你昨天晚上几点睡着的?”
翟亦青回想了一下,说:“九点半回房间,然后不到二十分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你还记得自己睡前在干什么吗?”温澄总觉得翟亦青昏迷的过程很诡异。
“在看施工材料。”
“你在浴室的时候有没有出现异常反应?”
“你是说你帮我洗澡那会儿?”翟亦青深思熟虑了一下:“没什么感觉。”
话到这儿,顾源相当诧异的瞧着温澄:“师哥你怎么会……”
温澄知道翟亦青就是故意的,但介于在场的闲杂人等比较多,他也不方便就地翻脸,只能故作镇定道:“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其它废话少说。”
“我没说废话啊……”翟亦青还觉得自己挺冤枉。
温澄又问:“所以你是进到卧室后才开始觉得头晕的?”
“是。”
“你的主治医生刚才跟我说,你昏迷的原因并非脑部疾病所致,也就是可以排除脑梗脑血栓。目前你血压偏低,心律不齐,氧饱和量不足,综合这些现象可以推断你有可能是因为吸入有害气体,导致中枢神经麻痹引起的晕厥。”温澄陈述道。
“吸入有害气体?”
“昨天晚上你在浴室并没有感到不适,可在回到卧室后不到二十分钟就昏睡过去,这说明什么?”温澄问。
翟亦青琢磨了一下,昨晚他走进房间后没多久就开始晕眩,所以……
“你是说加湿器里的……”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站在床角的祁磊。
祁磊愣了一会儿,茫然道:“你们该不会认为我给青哥的药有毒吧?”
“药是你给的,我怀疑你也是合情合理的。”温澄说。
祁磊讪笑道:“温警官,如果我真的要杀害青哥,用这种一戳就破的方式是不是太愚蠢了?”
温澄被祁磊问住了,虽然心里不服,但他目前还真没有立场来推翻祁磊的话,而且正如祁磊所说,如果他用这种方式杀害翟亦青确实就等于自投罗网。
祁磊接着说:“你怀疑我,正好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温澄不屑道:“你有什么好问的?”
“你能给我描述一下昨天的中药你是怎么煨的吗?”祁磊提出疑问。
“不就是照你说的五碗水煨成三碗水,然后加在加湿器里就行吗?”温澄不觉得有问题。
“你煨了多久?”
温澄回忆了一下,话说昨天他好像是先煨上中药,再给翟亦青煮泡面的,然后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后他又急着跑去浴室给翟亦青搓澡,俩人在浴室一折腾就是个把小时。待他被翟亦青惹毛离开浴室后才下楼把中药从灶台端下来,前后估计有一个半小时时间没有管过灶台上的中药。
温澄有点心虚了,他悄悄瞟了一眼翟亦青,对方也在看他,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概……一个半小时。”
“中间你有加过水吗?”
“没有。”
“就这么干煨着没管过?”
“基本……没有。”温澄气势也弱了。
“那你把药倒出来的时候是不是锅底也糊了,水也煮干了?”祁磊诘问。
“有一点……”
“然后你就这么把药汤加进加湿器里了,没有稀释?”
“……”温澄用沉默表示祁磊全说对了。
祁磊气得一拍大腿,骂道:“温警官,你这是杀人灭口于无形中啊!”
“我怎么了我就……”温澄不知所以的看着祁磊,现在换他一脸茫然了。
祁磊说:“这些中药里有夜交藤、合欢果、柏子仁、龙骨,都是静气安眠的,我昨天就跟你强调过,一边煨药一边加水,你倒好,药摆到灶台上就撒手不管,还煨了一个半小时把水都煨干了,你知道这样的药汤在不兑水的情况下直接熏蒸药力有多大吗?可以让一个强壮的成年人一睡不醒!”
温澄听的一头冷汗,他怯怯的看着翟亦青,貌似在感叹:还好你醒过来了。
“昨天你又没跟我说这些……”
祁磊气急败坏,急的原地打转:“你是个成年人,如果这种常识也需要我给你普及的话,只能说明温警官你就是人头猪脑没啥好说的。”
“这么厉害啊……”翟亦青也没想到区区一副中药能有这么致命的药效。
“青哥,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情况就是这样,您看着办就行。”祁磊一扭头不再说话。
翟亦青语重心长的说:“祁磊,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跟了我两年多,我清楚你的为人,你也了解我是什么人。”
“谢谢青哥信任,”祁磊白了一眼温澄:“只是今天温警官自从走进病房就对我带有敌意,话语间不止一次含沙射影的暗示我跟凶手有直接联系,借问一下,我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温澄一改刚才的心虚,立马义正言辞的说:“刚才我表现出对你的怀疑,这是推理侦查必须有的流程,不树立嫌疑人,疑点和证据就没法过滤,就做不到精准排除。最重的是,在没找到足够证据之前,除了受害者,在座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凶手,所以我并不是针对你一人。”
“那现在呢?”祁磊问。
“你仍然有嫌疑,毕竟致使翟亦青昏迷的药是你拿来的。”温澄认真道。
“温警官可以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把责任全拢到我头上,你就不觉得你有问题吗?”对于温澄毫不掩饰的怀疑,祁磊很不爽。
“我当然有,但肯定不是关键性的问题。”
“所以你口中那个‘关键性的问题’就是来自我喽?”
“这是需要证据的,我暂时没法下结论。”温澄机械式对答。
“你还……”
祁磊刚要嚷嚷,翟亦青说话了。
“麻烦你们俩出去吵,我是病人,需要休息。”他才刚觉得舒服一点,这两人一闹又把他闹的头痛。
温澄和顾源悻悻的离开医院,上了车,顾源实在忍不住,问了温澄一个问题:“师哥,你怎么会帮翟亦青洗澡?”
“因为我爱给他洗,这个回答满意吗?”温澄一听这茬儿就搓火。
顾源撇撇嘴:“我好好问你,你发什么火……”
一路上温澄都没说话,他在思索一个问题:凶手跟中药肯定是有联系的,而且凶手出现在翟亦青别墅的时间显然也是经过计算的,那个时间段必须是翟亦青昏迷的最沉的时候。凶手之所以能准确拿捏时间,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熟知翟亦青的作息。
不论从哪个方面分析,祁磊都有着不可脱离的嫌疑。
回到办公室,同事小谢告诉温澄监控没调着。由于昨晚上暴风雨,整个西城从夜里十点就开始停电,到今天早上九点才恢复正常供电,也就是说从昨晚十点到今天早上九点这十一个小时里,西城的监控都是关机状态。
温澄不得不感叹,凶手真是心思缜密,他肯定也考虑到监控的风险,所以特意选了停电这个时间段作案。
“小谢,西城的停电通知是什么时候下来的?”
“好像是昨天早上。”小谢说。
昨天早上?那么祁磊就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包括去彭医生那里抓中药。
温澄越想越觉得对祁磊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唯一模糊的地方就是,祁磊为什么要杀翟亦青?这是他最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