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除妖

  冷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立刻噤了声,不知所措地僵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难道,是大白天遇到打劫的啦?冷平生一念至此,心情倒也瞬间平静下来,只要不伤及自己的性命,其他,都好说。

  未等冷平生再多想,颈后的凉意倏地抽开,紧接着,是手指点按穴位的酸麻。而后,冷平生感觉自己像个木偶般,被塞到一条粗糙肮脏的破麻袋里,四周暗了下来。

  马车仍然在行进中,速度也比先前快了很多。冷平生不用想也猜测得到,现在马车一定是调转了方向,离自己的家,应该是越来越远。

  大约又走了将近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冷平生在麻袋里,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提起,像卸货物一般,扔到了车下。

  此时的冷平生,感觉事情不太对劲,若是劫财的匪徒,没必要把自己带出这么远。凭借马车行驶的时间,冷平生估算,大概已经出了城门。

  等到冷平生从麻袋里钻出脑袋,被解开穴道之时,眼前是一间黑暗的小屋,散发着阴森的寒意。待他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后,方看见对面的椅子上,端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男人的全身被黑色包裹,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气势逼人的眼眸。正冷冷地望着,跪坐在半截麻袋里,狼狈不堪的冷平生。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劫持冷某?”冷平生一边慢慢从麻袋里褪出双脚,一边仗着胆子问道。

  黑衣男人的目光死死地盯在冷平生的脸上,没有开口。

  冷平生轻轻拍打着衣袍上的灰尘,尽量装出平和的表情,道:“你莫不是冷某的戏迷?想听冷某唱戏的话,完全不用这么麻烦……”

  “住口!现在你只需考虑一件事,那就是,你想要个什么死法?”男人一开口,屋子里的空气,感觉更冷了几分。

  冷平生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却还是挺直了脊背,用他那极为悦耳的声音,说道:“想要冷某的命,自然简单,既然必死,冷某也不在意过程如何。只是,冷某身为戏子,虽说遭人轻贱,自认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之事,所以,冷某希望能死个明白。”

  “这里不是戏台,你表演给谁看?好好想想,自己做过什么,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吧。”

  冷平生混迹市井多年,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物,尽管他地位卑微,但脑子却不笨。这一路行来,早已将与自己有过过节的人,在脑中过滤了一遍。而他内心最怕的就是一个人,如果真是她的家人寻来,自己恐怕……命不久矣。

  冷平生强作镇静,冲黑衣男人一抱拳,“冷某愚钝,还请大侠明示。”

  黑衣人冷哼一声,忽地站起身,疾步上前,抬腿就是一脚,将冷平生踹翻在地。接着,拔出腰间的匕首,攥住他的手腕,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冷平生只觉左手的小指处一凉,啪嗒一声,半截小指滚落在眼前。

  冷平生呆呆地望着地上的断指,一个呼吸间,方感觉到左手传来刺骨的痛。他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左手,啊地惊叫出声,鲜红的血液,瞬间滴满淡青色的长袍。

  黑衣男人重新坐回到椅子上,耐心地看着杀猪般尖叫不止的冷平生,缓缓开口问道:“怎么样,冷爷,可想起点什么事吗?”

  冷平生疼得满头大汗,胡乱地撕扯下一截衣袖,缠住自己的断指,认命地说道:“大侠若是陆小姐的家人,我承认,与她私下见过面。不过,我对陆小姐以礼相待,未敢越雷池半步,请大侠明查。”

  黑衣男人双目喷火,咬牙道:“亏你说得出口,一个下贱的戏子,竟敢私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这也叫以礼相待?单凭这点,你已经毁了她的清誉,死不足惜!”

  冷平生抬起衣袖擦拭下额头的冷汗,心里快速思谋着对策,稍倾,他往前跪爬了两步,仰头道:“大侠,是我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要杀要剐,毫无怨言。只求你,千万莫要责怪陆小姐,毕竟当初,是陆小姐一手捧红了我。如今,我成了名角,心中感念陆小姐的恩德。”

  见黑衣男人没有阻止,冷平生继续道:“所以我一直视陆小姐为恩人和知己,她的邀请,实在没有不从的道理。大侠,陆小姐是我的戏迷,见面也只是谈谈唱戏的事。我知道她定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哪里敢有非分之想。”

  黑衣男人听罢,冷笑两声,“冷爷,趁早收起你那颗七窍玲珑心,你说的这些话,哄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许管用,对我而言,每一句都能成为,我想杀了你的理由。”

  冷平生碰了一鼻子灰,面对黑衣男人眼中凛然的杀气,求生的欲望,迫使他决定孤注一掷。于是,抬头看向黑衣男人,薄薄的红唇弯出一道迷人的弧度,勾人的凤目微微一眯,霎时放出万种风情,撩人心魄。

  就听他用黄鹂般的声音说道:“大侠,我虽然不知你与陆小姐的关系,可我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疼她。事到如今,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陆小姐对平生痴迷已久,几日不见,便如丢了魂一般。”

  说到这里,冷平生用力攥住自己的断指,“大侠,你今日若是杀了平生,那么陆小姐这朵娇艳的花,怕是也要早早枯蔫。不是平生说狂话,平生就是陆小姐的阳光、雨露,没有了平生,哼哼,大侠除非不在乎陆小姐的死活,那就随便你。”

  黑衣男人英挺的双眉陡地一挑,掩饰住心中的震惊。冷平生的这番表白,就像毒蛇吐出的殷红的信子,一寸寸缠绕上他的身体,令人心生恶寒。

  愤怒、懊恼、伴随着扎心的痛,黑衣男人,下意识地握住了匕首冰冷的刀柄。冷平生的话,他是相信几分的。就凭刚刚他那妖媚的笑,晃得自己尚有片刻的愣神,更何况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又如何把持的住?

  冷平生看出黑衣男人的犹豫,摆动着柔弱无骨的腰肢,靠过来,柔声道:“大侠,你可想好了……”

  黑衣男人用刀尖抵住冷平生的胸口,声音低沉地道:“你就是长在陆小姐身上的一颗毒瘤,一刀割下,可能会疼上些时日,不过终会痊愈;可要是不割,就会任毒瘤越长越大,最后,危及的可是陆小姐的性命。”

  锋利的匕首闪着慑人的寒芒,“冷爷,换作你,你会如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