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笑了声,灵歌很快拿来了南漓留下的毒药,取出一颗掰开陈七的下巴塞了进去。
没有其他味道,这药很快就融在口中,秦慕容和灵歌就干干看着陈七。
等了许久都没有起些许反应,陈七自己也忍不住摸了摸肚子,
“你可记清楚了药的用法?”
秦慕容开口说道,自己亲自上前,按照南漓留下的药方另外挑了一枚药丸,“试试这个。”
下巴被捏的生疼,陈七皱起眉,别开视线不去看秦慕容与楚欢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无趣得紧。本郡主还想看看你卑微跪在地上求饶的样子,虽然。”唇角勾起笑容,秦慕容看着自己刚抓过陈七下巴的手,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虽然本郡主也不可能会放了你就是了。”
又带着灵歌离去,陈七一个人立在殿内。
窗户没有关严实,不少雪花飘了进来。
冷风吹过,看着窗外层层积雪,他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抬布走出去。
刚踏在柔软的雪地上,刺骨的寒风吹来,他仿佛像是只穿了件夏装似的,浑身哆哆嗦嗦打着颤。
由内而外的寒冷。
兴许是那药起作用了。
呼吸不上来,他倒在地下蜷缩起来,胸口好似一块块结住。
视线越来越迷糊,有婢女望了他一眼就匆匆离去,嘴里说些惋惜的话。
陈七听不清楚,他此时能看见手腕上缠着的红色丝线了,在白色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
石板上画面消失,御殊现在是能理解点唐念的做法了,有些事情,失望死心一次,就不会再抱希望了。
“阿姐要喝水吗?”
阿樱贴心的说着。
“端来吧,顺便把门锁上。”
趁阿樱出去的空档,御殊解开石屋的禁锢,即使是没有御家嫡系血液的阿樱,也能操纵门的开关。
目光所触及之处没有了海棠花的身影,御殊略微失神。
“阿姐?”
茶水已经端到了嘴边,御殊却愣着没有动作,阿樱手的酸困了,忍不住出声唤回她的思绪。
御殊刚接过茶水,石板上的画面再次显现。
这是唐念夜芙,秦慕容陈七的第一世,缔结千世结的一世。
……
江宁的仲夏夜天气凉爽宜人,楚欢站在竹林内,大口大口吸着竹子的香味和雨后泥土的味道。
马上就要见到楚丞相了。
楚欢肉乎乎的白胖小手提着个破烂的包袱,她当宝贝似的护住,让人忍不住好奇破包袱里装着些什么。
楚辞岁,年二十五,大楚最年轻的丞相,才气自然是不必多说,相貌也是俊俏风流。
不过关于相貌,楚欢虽然是楚辞岁的表妹,但从小到大也没见过他本人,只是一路上偶尔听人议论起近日朝堂上风头正盛的楚丞相。
这样优秀的人是自己的表哥。
楚欢按耐住内心激动心情。
一定要给表哥留个好印象才是。
“我来迟了。”
身后蓦然传来男子清雅嗓音,楚欢心尖一颤,扬起笑脸转过身去。
明亮的杏眼像是装点着星子,楚辞岁也回以温柔微笑,抬手揉揉楚欢的小脑袋。
看见楚欢那脏兮兮的破旧衣裙和包袱,他眼中流露出几分心疼,忍不住把小姑娘揽到自己怀里。
“一路上辛苦了。”
楚欢闻着楚辞岁身上好闻的墨竹清香,红着的脸颊埋到对方胸口。
“不辛苦不辛苦。”
楚辞岁拉了楚欢的小手,七拐八绕走出竹林。
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用一个合理的身份对待楚欢。
明面上表兄妹,楚辞岁知道,这是自己母亲在老家和另一个男人生下的孩子,一直养在自己姨姨身边。
姨姨家出游时马车从山坡滑落,一家四口人,只有养女楚欢活了下来。
十二岁孤女无人照看,只能来七星投奔他。
说到底还是自己母亲的过错,楚辞岁好看的剑眉皱起,握着楚欢的手愈发用力。他要为母亲赎罪,倾尽所有心里照看这个女孩,教她琴棋书画使之成为七星最具才情的贵女,最后再许配个好人家。
这些是最基础的。
看到楚欢胳膊上深深浅浅的疤痕,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表哥,你抓的有些用力。”
楚欢说着,手却没有挣脱,任由楚辞岁拉着。
“弄疼了吧?”
楚辞岁思绪被拉回来,脸上浮现出歉意,忙松开手,轻轻抓了楚欢的胳膊。
“不疼哦。”楚欢昂起笑脸,笑时露出一对虎牙,浅浅梨涡若隐若现,“表哥这样温柔的人,再用力欢儿也感觉不到疼的。”
拍马屁的话让楚辞岁勾了勾嘴角。
“一会到了府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我那块没有长辈,也没有很多规矩。”想了想,楚辞岁怕楚欢因为礼貌还是拘束着,又问道:“以前你在家里时,平常做些什么?”
楚欢尴尬的低下头,“也不干什么,偶尔帮娘亲洗洗衣服和碗筷,还有照顾弟弟。弟弟很可爱。”
有意无意遮住手臂上伤口,楚欢嘴角笑容渐渐凝固,不愿提及自己以前的遭遇。
难以启齿,表哥这样干净高雅的人,一定会瞧不起她这样脏兮兮的孩子。
见楚欢没有诉苦的意思,楚辞岁虽查过心里一清二楚,但没有戳破她故作轻松的谎言。
以后过得好,是可以弥补以前的苦难的。
马车缓缓行驶着,楚欢闻着楚辞岁身上的味道昏昏欲睡,再次睁眼时,她窝在楚辞岁的怀里睡得香甜。
“表哥。”
揉着眼睛唤了声,楚辞岁停住脚步,柔声道:“路途颠簸,怕是累坏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
“好。”
露出个安心的笑容,楚欢又合上眼睛。
放了小姑娘到床榻上,楚辞岁呼了口气,打开早已准备好的衣柜,选了间浅绿色的夏装放到楚欢枕边,又细心地替她掖好被脚。
……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楚欢坐起身来,拿着那夏装放在身上摆了摆,丝带有些多,她不知道该怎么穿。
“表小姐早安。”
一名婢女走进来,手中端着脸盆,看到楚欢明显的乡下人打扮,眼中始终都是柔和的笑意,没有丝毫的看不起。
“奴婢来为您洗漱。”
沾着热水的毛巾擦拭着脸,楚欢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没有让别人伺候过,在以前,她还要伺候弟弟和父亲洗漱。
“奴婢来为您更衣。”
婢女放下毛巾,三下五除二脱去了楚欢脏兮兮的旧衣裙,又快速换上新的夏装。
“人靠衣马靠鞍。”
她上下打量换洗一新的楚欢,开口赞道。原本邋遢的乡间民女,换了身衣裙洗干净了脸,周身的气度,看上去不比七星的其他贵女差多少。
主要是脸生的好,眉眼间与楚辞岁有五分相似,不愧是表兄妹啊。
楚欢没有读过书,大字也不识几个,听不懂婢女的话,大概猜到是在夸自己衣服好看,露出个笑容。
“等丞相下朝回来了,奴婢再领您去拜见,现在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奴婢就是了。”
楚辞岁昨晚对府中所有婢女都交代了清楚,她们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楚欢。
环顾下四周,楚欢耸了耸肩,显得更加怯懦拘谨。
与以前居住的茅草屋相差太多,昨晚因倦意没有多加在意,又见不到自己在七星唯一熟悉的人,楚欢抿着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见她这模样,婢女忍不住想起自己老家的小妹来,蹲下身与楚欢平视,语气又放柔了几分,“表小姐,奴婢叫冬儿,丞相呢,吩咐奴婢要照顾好你,所以不用这样不安。”
几句话的宽慰对楚欢没有一星半点的作用,她后退一步,“谢谢你。”
冬儿叹口气,也不再为难,无奈笑笑,指着一旁的书架,“上面的书,都是丞相给您精挑细选的,表小姐无聊了,可以翻着看看。”
楚欢的视线也顺着她的手指飘过去,虽不认字,还是迈着步子走近,细细看着书脊上的符号文字。
冬儿退出去带上门,那些书架上的书,有女子必看的《女戒》《女训》,还有必读的《诗》《书》《礼》《周易》,出此之外,楚辞岁还到集市上亲自挑选了言情话本。
红着脸看里面有没有不良的片段描写时,楚辞岁显得尤为可爱。
一定是很珍视的亲人吧。
冬儿透过窗子,看到了捧着书本认真阅读的楚欢,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真可爱啊。”
她喃喃道,脚下的步子也变得轻快,打算像别的婢女分享表小姐讨人喜欢的脸蛋和性子。
……
楚辞岁这两天被涝灾弄得很头大,把所有事情责任都往他一个人身上推。说得好听在其位谋其职,他是丞相,又不是朝廷专门派遣去治水的大臣。
“丞相回来了。”
秋儿已经收拾好楚辞岁处理公务的书房,见他来了,忙倒上一杯清茶迎上去。
“楚欢醒了吧?”
楚辞岁小口饮着茶水,虽嘴上对同僚把治水重任交到自己身上的做法十分厌恶,内心也想拯救处在灾难中的百姓。翻看着桌上的资料。
“丞相走没多久表小姐就醒来了,冬儿说表小姐笑起来很甜,很爱看书。”
秋儿笑吟吟的回答,丞相府的婢女本就不多,她们这些相处的十分融洽,服侍了可爱新主子的冬儿到处跑着嘚瑟。
想到楚欢,楚辞岁也放下手中的纸张,眼角眉梢染上笑意,心里却冒出些许疑惑,“把她带过来吧。”
……
楚欢看着晦涩难懂的文字干坐着,偶尔轻轻抿一口茶水,她不认得字,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平白觉得有意思,不自觉就会被吸引进去。
“表小姐,丞相叫您过去。”
传话的是冬儿,秋儿被她拦在门口不让进来。
“真是的,以后有的是机会相见,你这是像防贼一样防着我。”
秋儿无奈开口,视线却紧紧盯着房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浅绿色衣角,然后是楚欢那张清纯可人的脸蛋。
柳叶眉弯弯,杏眼明亮圆润,朱唇一点,脸颊上时常因害羞泛起红晕。
“丞相见表小姐,是要说读书的是呢。”
秋儿一把拉开冬儿走在楚欢旁边为她引路。
楚欢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我没有在看书啦,我没有上过学堂,并不识的字。”
七星的贵女,肯定都是自小就上学堂的才女,楚欢家里穷,只能给弟弟一个人交私塾的学费。眼扫过两名婢女的神色,都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她松了口气。
“表小姐只管向丞相提便是,兴许丞相会亲自教导你呢。”
秋儿察觉到楚欢的小心翼翼,开口宽慰道:“丞相的书房这就到了,表小姐快进去吧。”
楚欢像她感激一笑,来之前,她还怕楚辞岁会嫌弃没有上过学堂不识字的女孩子。
“做到这吧。”
楚辞岁又整理出许多书籍放在桌角,对楚欢说道:“你在乡下,上过私塾吗?”
“没有。“楚欢如实回答,有了先前秋儿的话,她倒不是很介怀这件事了。
“以后每天这个时辰,来这块,我给你教些东西,如何?”
“好。”
楚欢笑着点头。
“我还想学琴。”
楚辞岁一愣,转儿笑道:“古琴冬儿比我要精通,你可以向她请教,秋儿最善书画,她们二人这方面的造诣,不比一些个七星贵女差。”
……
人都是愿意往高处爬的,楚欢不像只做个蹭吃蹭喝的乡下姑娘。
楚辞岁这样好的人,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如果不通文理不通音律,别说她自己会害臊了,连丞相府的脸都会给丢光。
到时候万一楚辞岁把她送给了别人。
该如何是好。
楚欢皱着小脸,手指在琴弦上滑动。
一曲终了,一旁站着的冬儿鼓起掌来,赞叹道:“表小姐进步真快,的确是是和弹琴。”
几月来的相处,楚欢也和几名婢女熟悉了,她人生的可爱,又有亲和力,对待下人如楚辞岁一般没有任何架子。
论谁也不会不喜欢的。
“可下棋却迟迟得不到进步。”
楚欢苦恼道,伸手玩着桌上散落的黑白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