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暧昧

  许秋瑶和江纬进行了一番家常对话,然后她开始询问江纬:“小纬,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纬怯怯地回答:“还在考虑中,我好像选错专业了,计算机太过普遍了,都没太可能分配得到工作。”

  唐以安插了一句嘴:“要不要试着在这里生活?工作的话,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庄雪也跟着说:“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虽然离开了很多年,可是再回到这里,还是觉得很熟悉,很温暖。我呢,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同龄人一个都没有,今天遇到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你要是能来就太好了。”

  江纬看着坐在身旁的庄雪,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触动了一下,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感觉。他对她微笑,虽然她看不到。

  许秋瑶对唐以安说:“你还真是个爱操心的家伙,不过多谢了。”说完继而看向后视镜里的江纬,“小纬,你过来也好,这样我也好照顾你,不过,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好好考虑一下,或者跟爸和阿姨商量下再做打算也不迟。”

  “嗯。”江纬点头,看向镜子里唐以安的脸,好奇地问:“以安哥,是以前经常接送姐上下学的那位吗?”

  唐以安大笑一声,“小子,记性不错嘛,这么多年都还能认得出来,我记得以前好像很少见到你的。”

  “嗯,是很少见到,不过我经常听姐说起你,好像还有一个叫唐以泽的,我以前经常将你们的名字弄混。”

  江纬无意间的话语,让许秋瑶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已经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唐以泽了,曾经试图遗忘过的那个人、那些事,因为唐以安的出现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水面,最近又因为唐以安的执着与无赖暂时将他们封存了起来,如今,不经意间再想起,已经不会再觉得悲伤,只是仍旧有些许寂寥萦绕心头。

  唐以安说:“是吗,可是你姐从一开始就分得很清楚呢,虽然是兄弟,可也毕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不过,在某方面,我们却是不谋而合。”

  车里突然陷入沉寂,江纬虽然从父母那零零散散的听过一些他们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但对于自己这位从未向他吐露过心事的同父异母的姐姐,自己能够对其探知到何种程度呢。

  关于三人的对话,庄雪听得一头雾水,只听得出从唐以安嘴里说出的那些话语,既沉重又悲伤。其中的意寓大概只有许秋瑶能够明白了,不过她并不打算驳斥什么,毕竟他所说的全都是事实,就让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而后的一个星期里,许秋瑶带着江纬和庄雪,将X市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游了个遍。唐以安因为工作的关系不太能经常与他们见面,偶尔闲暇之余倒也会充当几回司机,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有时间能够陪同一起游玩。

  最近只要一见面,庄雪就会对唐以安特别的黏糊,私底下也经常会给他打电话,就连原本与唐以安有着暧昧不明关系的许秋瑶都很少有能够走近他的机会。许秋瑶虽好奇,却也不好明着问她是喜欢上了他,还是将他当成了哥哥的附属品,许秋瑶不知究竟该喜还是该愁。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更让她不愉快的是,唐以安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很明确的立场,只是一味地由着庄雪,庄雪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从不抵抗,也不会有不耐烦的时候,说是暧昧,感觉又算不上,可关系似乎总能保持得恰到好处。许秋瑶所认识的唐以安,是不会让不喜欢的女孩做徒劳功的人,所以这让许秋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除非……除非他也中意庄雪。

  江纬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确定了一件连他自己都惊愕万分的事实,他喜欢上了庄雪。说是一见钟情一点都不为过,在机场撞见她的那一幕,她微笑地说着“没关系”时,他或许就已经沦陷了。为什么会为一个有残缺的女孩心动?江纬也曾为此设想过许多,或许是她展现出来的坚强,或许是她单纯不做作的笑容,又或许是因为心疼她内心某处深藏着的柔软……想了许多之后,得出的却是最大众化的结论:爱情,该发生时发生,没有任何原因。

  江纬打小就不太擅长与人交心,一味觉得自己寄人篱下而过着小心翼翼的生活,父亲曾劝说他改回“许”姓,可他却认为保持这样就好,因为或许不知何时又会回到从前的日子。等他慢慢长大以后才发现,自己因为惧怕而表现出来的阴郁并不是周围的人想要看到的,于是他慢慢地学会去接受,去融入,去改变。可是如今,只要是在庄雪的面前,他似乎总能看到最初的自己,因为就连最基本的“喜欢”都不太能够轻易地说出口。

  一个礼拜后,终于到了返家的前一天。

  这天一早,庄雪早早就一人出了门,许秋瑶打电话询问,她也只说是与朋友在外,让她不用担心。

  吃过早饭,许秋瑶、乔巧和江纬到市中心逛了一圈,就在三人走在街上打算随便找一家餐馆解决午饭问题时,乔巧突然手指这一个方向尖叫道:“啊,他俩怎么凑到一块去了?”

  许秋瑶顺着乔巧手指的方向望去,庄雪正挽着一个男人的手伫立在一家鞋店的橱窗前,两人靠近耳语,不知交谈了些什么,随即走进店里。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许秋瑶下意识地攥紧手心。

  庄雪挽着的男人是唐以安。

  耳畔再次响起乔巧的声音,“不上去问问吗?”许秋瑶撇开目光,轻轻摇头。

  “那我去。”

  乔巧只迈出了半步,就被许秋瑶拽了回来。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他们或许有什么事呢,再说了,我也没有什么立场过去询问,走吧,我们吃饭去。”许秋瑶说完,伸出手想要去握住站在另一侧的江纬的手,却扑了个空,转头看去,他已朝鞋店奔跑而去,很快便看到江纬牵着庄雪的手跑了出来,许秋瑶担心地追过去,却被半路杀出的唐以安拦了住。

  许秋瑶忧心忡忡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以安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他是你弟弟吧,你都不知道了,我又怎么会清楚。”

  许秋瑶有些沮丧,原本以为自己和弟弟的关系已经大有进步了,尤其是这几天,明明每天都呆在一起,却连他最基本的变化都没有察觉到,事到如今才明白自己从未真正走进过江纬的内心,看来自己努力得还不够,“那……”

  许秋瑶欲言又止的模样,令唐以安忧心,“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乔巧还在等我。”她匆忙跑向乔巧。

  事后,江纬就自己的鲁莽诚实的向许秋瑶交代了原委。他向庄雪坦白了心意,庄雪也说了会认真考虑后再给他答复。许秋瑶长吁短叹:真是复杂的感情纠葛。

  “姐,我想留在这座城市,你说我回去应不应该直接向爸妈坦白。”

  才有些松了口气的许秋瑶,很快又有了新的顾虑。自己的弟弟找到喜欢的人固然开心,可她还是不禁担心他们的恋情是否真的可以就此开花结果。当然,她也很喜欢庄雪,她身上特有的坚强是她一直羡慕与向往的,可她不得不顾及到,她双眼的残缺必定会成为阻碍他们未来的隐患,果然,还是得先过父母那一关才行。

  “还是先不要说吧,等小雪给你答复之后再做打算,到那时候,姐也会帮你的,如果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就得做好长期作战的心理准备。小纬,姐希望你能明白,不管爸妈怎么说,怎么做,出发点都是为了你好。”

  江纬自己也预感到了事情发展的艰难性,不过看到许秋瑶坚定的眼神,就觉得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了。

  许秋瑶又说道:“还有,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不要再一个人闷着了,不过说起来,我以前似乎也跟你一样,呵呵,咱两真不愧是姐弟呢。”

  姐弟俩相视而笑。

  人其实是蛮迟钝的生物,因为绝大部分的人都不会知道,相恨之人不过是隔着一道屏障的距离,相怨之人不过是隔着一条鸿沟的距离,相惜之人不过是隔着一个转身的距离,而相爱之人,或许已经站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向你伸出满怀热情的双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