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为土,青石为壤,晨露作料,白霜灌饮,有紫竹可生其下。
东方有一潜山,潜山下有一片紫竹林,传曰:紫竹可抵百毒,紫叶可治百病。
潜山。紫竹林。东方堡。
潜山地界历经几百年洗髓,其一带如今仅有东方一个姓氏族人长期盘踞此地,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打上了东方家的烙印。
期间,东方家的祖先为了成为这一地带的霸主,在当时四大陆混战刚刚结束的时期,就重新掀起了一股屠戮的风浪,东方整个家族因此而造就了不少的杀戮。东方不二堡第一任的堡主东方霸天就曾因杀戮上万苍龙人而得到了一个“杀神将”的称号,或许因果循环,因为杀戮太多,而导致了东方家以后的人丁单薄。
潜山紧邻北漠,中间仅隔一河一谷,河是黑河,谷是魔鬼谷,向西则是中楚十八州,距离古沧著名的繁华商都丘择距离千里地,潜山原先是苍龙人和少许胡族人混合居住的地方,可是,直到东方霸天的出现-------
东方霸天凭借着可以媲美四大陆上巅峰修行者的本领,将这里拥有修行天赋的苍龙人进行屠杀殆尽,少数侥幸脱生的苍龙人则逃到了北漠以外的地方定居。于是,东方霸天则名正言顺的成为了这一带的霸主,得到古沧人争相歌颂的同时,东方不二堡也至此为往后的无上辉煌奠定了根基。
在东方霸天的第九代祖孙之后,因为东方家参与围剿玉珏王朝有功,故而和古沧大陆上的蓬莱岛闻人家,沉烟洞纳兰家以及修行圣教虚教并称古沧大陆上的“三尊一圣”。
可惜,谁也想不到的是,正值东方堡盛名传古沧的至尊时期,东方堡的大公子,在东方家誓要驱逐胡虏的时候爱上了北漠的一名舞姬,而此女子,则是传言未被赶尽杀绝的苍龙人族一脉,到了北漠活下的这一代,已是沦落成为舞姬的地步了。
“承儿,你不要迷恋此妖女,快给我立刻杀了她。”
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笔挺的身子,立于东方不二堡的大门前,双手负于背后,厉喝着面前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悲苦男女。
“艺馨,艺馨。”
“爹,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爱艺馨。”
身着蓝衣的英俊公子,手里扶住刚刚因受伤而昏睡过去的绝色女子,执着的声音里尽是夹杂着满腹苦苦地哀求。
“我不管你要如何,今天你一定要杀了胡艺馨!承儿,她一番人妖女,怎么能配上你,我东方家怎样的地位,怎可会娶她作为我东方家的儿媳,更何况他单单是我们的仇家呢?即使就算不是这样的,我也不会违背祖训的。”
“爹,求您让我们走吧,艺馨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绝不能这样做的---爹!孩儿从小到大未曾求过您,您就看在我第一次求你的分上,放我们一次吧。”
蓝衣公子说着,抱着怀里的人,就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什么?这成何体统---承儿,我已经为你物色好了闻人家的女儿,无论哪一方面,我想都更适合你,你必须听我的话。”
“爹,难道在您心中就只能看见这些吗?地位?祖训?权力!爹,您在我心目中,一直以来都是一个英雄,一个慈爱的爹,不过现在,我们---就是陌路人!艺馨,我原来才知道我此番回来是多么的傻,艺馨,我这就带你离开,我们一起浪迹天涯,从此再也不问江湖事非。”
“你这逆子!不二堡的人,给我上前听令,全力以赴杀死东方承和妖姬。凡成者,赏万两黄金!”
听到堡主的吩咐,以及那诱人的万两黄金,使得原本不敢轻举妄动的仆人卫士纷纷奋力厮杀了起来,但终不抵挥舞着紫剑的蓝衣公子,片刻之间,东方堡大门前,是死伤无数。
突然,那青衣堡主,迎面一个飞身出手,打向蓝衣公子的胸口,东方承一个踉跄,背负着胡艺馨的女子跌退几步,单手拢着女子的手臂,右手杵剑立地,再一个抬头,眼神里透着心死地绝望,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东方振声---!”
青衣人被自己的孩子,突地雷鸣般的喊了大名,一记停顿,再是缓过来的时候,面前突感一阵轻烟掠过,等云烟消散而去,身前已空无人影,东方振声一个冷哼,甩袖而回堡内。
一年后,又是东方不二堡门前。
“没有想到你竟然对艺馨下了‘七年散’。东方振声,你太狠毒了!”
“承儿,是你回来了吗?你回来就好,还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干嘛?”
仿佛一年前一样,东方振声站于堡台之上,丰姿绰约,威严慑人,东方承依旧站于台下。
只是如今东方承已是不是英俊潇洒的少堡主了,他披散着长发,衣衫不整,不仅失去了往日之姿,而且仿佛跟丢了魂魄一样,台上的东方振声,侧面抬首向阳,似乎于发间也多了半许苍发。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的变化,面对卧床的妻子,她那久病不治的身子日渐消瘦,而自己的另一个孩子,似乎也正在渐渐地迷失于麻木对胡虏最后的屠杀中。
“爹,孩儿看不透,看不透!”
“承儿,不要啊,不要!”
东方振声飞身上前抱住东方承即将倒下的剑入身体,大喝道:“速去千药阁,请药极仙来此,快啊---!”
东方振声一阵低低地深沉叹息,也随着接下来的思绪,而轰塌跪地,如今的东方家,连最后的一丝血脉也没了去。
十六年后,东方不二堡。
一青衣老者躬身立在厅内,面对祖位,低首颤言。
承儿------承启鸿蒙,启儿,-------
念叨一句承儿后,在东方振声的心里跟着亦是念出了那个最为自己骄傲的孩子名字,眼中闪过一线死灰,转而恭敬地望着东方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燃上三炷香,忏悔道。
“子孙,---东方振声不肖,东方家现今已无后人了,振声不孝啊!都怪振声权力熏心,急功利近,连东方家惟一的后人凯儿也害死了,尚今连尸首都未曾寻到,不肖子孙对不起在座的列祖列宗,其罪该万死啊---启儿---。”
“大哥,大哥,快别这样,我找到---找---呃!”
“是不是找到凯儿的遗体了,是不是啊?”
青衣苍发的老者声音大约因激动而导致微微的颤抖,从他急切的询问里不难听出晚年丧子丧孙的悲哀凄楚。
“不是,不---我找到承儿的嫡子了!”
只见说话之人为一肥胖中年人,面部尚自发红,气喘粗嘘的呼着气,上语不接下语的回着话,可见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穿一灰色长衫衣,腰间系着宽大的皮带。
“什么?承儿的嫡子!怎么会,---承儿的骨肉尚在人间,那你快带我去见他。”
青衣之人少了往常的沉稳和内敛,说着就要跨步走出殿外,可忽地思忖着停下。
“大哥,你还在想些什么?咱们快去找他回来,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啊。”
“二弟,这,---你怎样得知的?”“呵呵------”“怎么个回事?快说啊!”
“大哥,你看。”
望着灰衣中年男子神秘地拿出一个黄色的丝绸,青衣男人握在手里,对着大殿外的阳光,细细地品读,半响,泪眼朦胧。
爹,当你看到这份文书之时,我已离开人世,孩儿不孝。
孩儿惟一能做的就是:将我的孩子东方忆馨归还给回东方堡,现我将文书给予全伯,等到必要之时,全伯自会拿出来,望父亲不要怪罪全伯,这也是我一‘神算子’朋友所批,我儿东方忆馨是个颠覆天下之人,皆因不想其卷入万众争夺之中,而毁了自己的幸福人生,可是,到了东方家紧要关头,我也是该尽儿子之责的,但求父亲一件事情,他日孩儿寻求幸福之时,莫要再百般阻扰,也好完成孩儿的最后一番心愿。
忆馨就在紫竹林潜山上。切记:忆馨又手有一‘忆’字,只要用东方堡的紫竹叶泡制的药水就可以显现。
承儿绝笔
“这的确为承儿笔迹,承儿------”
潜山。紫竹林。
“不知东方不二堡的俩位堡主驾到,有何赐教?”
屋内一青衣居士手抚残琴,背对着所到之人,毫无畏惧颜色,安然自若的拨弦奏音,对所到之人无意多作打量。
在看那屋内所立二人,一瘦一胖,一矮一高,一前一后,分别着墨黑色长衣和灰色长衫。
“雅士,言重了,赐教尚不敢当,恐怕老夫还要求雅士帮忙呢!”
“呵呵---大堡主,说笑了,我这躲在潜山不问事世偷闲穷雅之人,怎会帮上堡主这样作大事的枭雄呢?”
“雅士,过谦了,向雅士这般不追逐名利深山潜心修养高洁之士,当是我这般利欲熏心之徒不可比的。哎!---老夫其实又何尝不想向雅士这样潇洒于林间啊,只是身不由己,命不由人。”
被东方振声客气的称呼为雅士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五寸黑须,白面鹤眼,透着智慧的双眼夹带着预料所来二人之意的自信,束着发髻,拨弄了一下桌案上的胡木质柳琴。
“哦?不知道堡主有何困钝锁事烦扰其身?”
“老夫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嫡孙东方忆馨,找寻许久,尚未发现,直到有一好友相告,能在雅士这里找到“忆馨”,老夫听后万分高兴,所以,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孙一事。”
伴随着雅士的开口,东方振声从那柳琴发出的悦耳声音中,听出了波澜不惊,于是,故意加重了“忆馨”二字的语气,眼神片刻不离青衣雅士的左右,但是,雅士的一如常态和东方振声的失望,似乎,让东方振声此次注定寻孙无望。
“我想堡主定是受人蒙蔽了,我这哪有堡主的贵孙,“忆馨”二字闻所未闻,我倒是有一徒,不过我徒弟东方歧恐怕不是堡主所寻嫡孙,你们还是到别处------”
“你这匹夫!胡说什么,我们怎可轻易上当,快将我等嫡孙交出,否则休怪我亲自搜寻,一但找到过后,定要你讨不到好吃的果子!”
东方雷鸣是个急性子的人,一年不曾有几个月呆在东方堡,不是外出做个闲云野鹤,就是呆在蓬莱岛修行,和蓬莱岛岛主是个相同性情的人。
“雷鸣,不得无礼,快向雅士道歉。”“堡主,无妨!内弟性情耿直,乃豪放之士。无碍!”
“雅士好说,内弟的确鲁莽,不过心地极好。”“师父,我回来了。”
几人谈话间,随着局势张弛稳定,从门外走来一着白衣紫色纱套的少年,手握紫笛,款步走入屋舍。
东方振声忙将眼神投递到少年的身上,暗自细细思量了起来,而身旁的东方雷鸣则是习惯性地打量起身边的人,这一看才知,那少年生就了一双古沧人永远也不会有的碧眼蓝眸。
“歧儿,怎么这样快就从后山归来了?我不是叫你在后山练到暮阳落下,方能回来吗?”。
“师父,我回来---”
“算了,既然回来了,也就别说其他的了,先过来给东方不二堡的俩位堡主行个礼,莫要失礼于人前。”
说着着青衣的居士扶衣起身,扶衣走至东方歧面前,牵引着少年道。
“这位是东方不二堡的大堡主,这位是二堡主。”
“俩位堡主好,东方歧这厢有礼了。”
见白衣紫纱的少年抱拳半躬身体施礼,东方振声微微一震,这少年生地竟是蓝眸!
再仔细瞧着少年面相也倒是一副少有的好姿态,儒雅俊冷,容貌清秀柔美,眉宇间夹杂着几丝冷傲之气,他的形态倒也像承儿几分,只是举手投足间与身前的青衣居士更加地相像。一双蓝眸也正是胡人所拥有的,与胡忆馨一样,看来八九不离十应该是承儿所说的“东方艺馨”,可是面前的少年为何叫东方歧,莫非是眼前的居士给他改了名,这样想来倒也合情合理。便说道:
“不知少侠认识东方忆馨与否?”
东方歧一记愣住,怎么于我儿时名字相甚。
“少侠,---”“哦,堡主,“东方艺馨”,这名字我不曾听过。”
“他乃我的亲孙。”“哦!---想必堡主寻错了。”
虽听他婉转否认,东方振声心下一记失望,可却留意到眼前之人先前稍微一个发愣,虽然短暂,但不难看出他至少认识这个“忆馨”二字,恐怕是------另有一番隐情。
东方振声左手一抚长须,抬眼轻望青衣居士一秒,“看来在下的确是受人所蔽了,鲁莽行事于此,打扰到雅士少侠清修了,老夫这就告退,他处再寻寻去,老夫告辞了,还望他日相见再做礼赔,呵呵---!”
“那恕不远送了。”“雷鸣,我们走吧!到别处找寻去。”
灰衫之人本不想就此作罢,但见墨衣之人告退,转念一想:分析分析,也晓得了东方振声些许意思,便不在纠缠。尾随青衫人走出紫竹屋。
“师父,他们恐怕不会就次罢休的,以他们东方不二堡的处事之风,肯定不会的。”少年虽不知怎么一回事,但居于潜山,怎可不知东方堡向来的行事作风。
“歧儿,先不说这些,和我到屋内听为师说几句话。”青衣居士见他脸上显现的警慎,微微一笑,便不再作何辞,扶衣走开。
“嗯!”少年答应一声,就紧跟着进了内屋。
这少年名为东方歧,自记事以来,便是没有下过山,和师父一直住在潜山中。每逢闻鸡而鸣早起到后山学习吐气归纳,中午的时候回到屋中用师父特制的药酒浸泡身子,这习惯也是从记事的年纪便养成了,而其下午,回到后山,和紫竹林里的山间动物做伴,久而久之自是生就了一丝野性,只是被读师父赠给的书给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