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嫃的脑海里也逐渐浮现了稷的模样，抑制不住的难过与心殇也逐渐涌上了心头，使得歌谣声中也更添了几分落寞，映得满地霜雪，倍感凄凉。

　　“我们要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了。”

　　可是稷，这世上还有哪个地方会是属于我们的吗？

　　“我为了你化性。只要你愿意彻底放弃过去，我就是你的了。”

　　稷，你从来啊，都不属于我。

　　一曲《菩萨蛮》伴着古琴声传了很远，翼灵人大概是很少有机会听到这类的琴曲歌谣，也好奇得紧，又清楚她的身份，不敢离得太近，便站在远处纷纷接耳议论起来，而身后的翼灵侍从鳩抱着剑，听得也微醉沉思起来。

　　没有哪一位战士是想要舍弃自己的家人妻儿前去战场的。谁都在朔雪纷飞、天寒地冻时想过春暖花开时的爱人脸庞上的那一抹柔情与欢喜。

　　翼灵人的血液，未必就是冷的。没有谁的血液，是冷的，也没有谁的心，比这天堂山的岩石还要硬。

　　可是，这并非只是两个国家之战，而是尊严、信仰与生存之战。为了国家和尊严而战，亦是每位将士的荣耀。

　　在为此献身的那一刻，将士也不会有所后悔，与此同时在献身的那一刻，曾经的敌人也不再会是敌人，而是有着相同信仰、无上尊严的英勇无畏的一群人。

　　“好一首《菩萨蛮》！”笪嫃正深深陷入自身思绪之际，却突然听到一阵拍掌声，陌生而又熟悉的男子声音在身后骤然响起。她心里一惊，分散了心神，手指一颤，那古琴弦也一下子划破了柔嫩的指尖，自指尖泛起的痛意传了来，她轻呼一声，红色的鲜血汩汩涌了出来。

　　还没等笪嫃回过神来，她的手就一把被人握住，一方丝帕就已经缠在了她的手指上，只見一人穿着黑色大氅，低头蹲在她面前，模样看着甚是眼熟。

　　羽尚用丝帕快速地缠好了她的伤口，又吩咐他人去拿药膏，而笪嫃这才认出来，满脸惊讶，“……又是你？”

　　羽尚抬起头，“是我，没想到吗？”

　　“你来干嘛？”笪嫃心想，这人今日怎么阴魂不散，哪里都能見到他。

　　“难道——你们翼灵国的将军就如此闲适么？”她抚着琴弦，“真是奇怪了，我哪里都碰见你，你们的翼灵少帝怕我无聊，还给我从巫笪带回古琴，你们究竟是想做什么？我已什么都记不得了，你们留着我也无什么用处，也不会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羽尚微微一笑，道，“有没有用，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已放出风声，相信很快——便会有饵上钩。

　　因此罗亦带着罗倾登上天堂山脉、混入翼灵族里时，正看見羽尚和笪嫃。

　　那是笪嫃公主——？

　　罗亦瞪大了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些翼灵侍从的身后，他没有感觉到身边的罗倾面色也微微一变，身体骤然绷紧，侧过头来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但是罗亦很快便克制住了内心的狂喜与担忧，他的行为神情与一般的翼灵人并无两样。

　　羽尚看着笪嫃一脸的置若罔闻，犹自风轻云淡地问道，“在这里，还住的惯么？”

　　“住不惯。”笪嫃也毫不客气，“太冷了。”她刚醒来的时候，才知已经在床上睡了五天，她花了三天去适应这寝殿之内的寒冷，才渐渐走出寝殿，适应外面的寒冷。

　　“冷还到处跑？”

　　“无聊。”

　　“……”羽尚沉默了一会，才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你不是要見帝上么？有何事进来说吧，外面天冷。”

　　笪嫃没动，只是道，“若我没猜错，翼灵族早就和鲛人族达成了合约，一明一暗，合谋攻占巫笪。对么。”

　　羽尚顿了顿，夜色沉沉下他的神色模糊不清，笪嫃看见他坐在古琴面前，挥手示意所有侍从都悉数退下，诺大空荡的古堡城里顿时只余下他们两人。

　　沉默了许久，笪嫃终于听見他的声音悠悠传来，“你猜对了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