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言束流从公主口中得知身世的这一刻起,他心里面总觉得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为何那个多情的人,非要看中自己的娘亲,为何要害她一个行走江湖的侠女,沦落成了宫牢宫斗中的牺牲品?
“不错。”和顺公主的回答坚定却又惋惜,似乎在那一段收留言昕昕的日子里,只是,似乎没有难过的意思。
“这故事还真是俗套的很,那既然我也知道了,我总不能去找皇后报仇,也只能作罢不是么?”虽言束流有心想要复仇,可奈何眼下不能暴露此心机,毕竟杀害皇后罪名颇大,不可连累师傅、兰姑他们。
和顺公主却摇了摇头,拍了拍言束流的手:“你也不用报仇,当年的皇后早就去了。”
言束流原本刚刚燃起一个复仇之心,正要谋划该如何和师傅他们决裂,而后去杀人之际,和顺公主这句话却令他大为吃惊。
“哦,这样倒好。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现在也算是没有遗憾了。师傅,我们走吧。”十八年来,不知身世。刚得知时,娘亲已经过世。
本要以复仇为目的,入皇宫杀皇后,却又得知当年的仇人已死。这起起落落的折腾里,言束流都险些心态崩溃了。
正要起身离去之际,和顺公主拉住了他:“等等孩子,你不去见见你的父皇么?”
言束流笑了,笑得简简单单却又充满了无奈。“我就是潇洒的言束流,是他萧齐冥的爱徒,我可没有那种福气有一个皇帝老爹。”
十八年了,皇帝既没有派人前来寻他,也没有支援、照顾过他的生活。若是因为皇后而有所忌惮,可先皇后早就去了,缘何没有将他接走?不过是帝王无情、一晌贪欢,早就将他们母子抛却脑后罢了。这样的父亲,见他作甚?
萧齐冥更是奇特,在身边默默地问了一句:“不想要荣华富贵?”
言束流狠狠地瞪了过去,没来得及骂上一个字,从殿外便闯进来一个人。
此人风尘仆仆,华衣装束。看年纪和和顺公主差不多,且样貌上也有些许相似。莫非是驸马爷?可,为何这位驸马爷浑身散发的气质如此独特,让人难以抗拒。便是直视一眼,也会有所畏惧。
不等言束流细想之际,便见此人似有些激动地喊道:“束流!”
束流?一个在京城能唤出自己的名字的人,恐怕不是驸马爷。毕竟连这位和顺公主都不知自己的姓名,驸马爷怎么可能知道。莫非只是同音不同字,并非在唤他?
然而下一刻,便看见和顺公主惊讶极了,连忙起身迎了过去:“皇兄,你怎么来了?”原本张口的声音不该是这般低沉,却又怕被人发现,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这一句皇兄,可不就证实了言束流的猜测。此人并非驸马爷,而是……而是王爷?亦或是当今圣上?不过听闻京城之中,并无其他皇室宗亲的王爷,若能让和顺公主开口称作“皇兄”的,必然只有宫里那一位了……
“孩子,你长大了。”微服出宫的皇帝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和顺公主的问题,而是直接走向了言束流,来到他身边,细细打量。
皇帝的长相与常人无异,英俊潇洒、气度非凡。只是那一双眼睛里投射而来的,并非只有观察审视,而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瞧着言束流与皇帝,眉目之间却有几分相似之处。
言束流被这逼近的气势压倒,冷不丁地退后了好几步,直到被萧齐冥扶住了。“我去……师傅,咱们赶紧跑啊!”却不想,抓住萧齐冥的一瞬间,言束流竟能说出如此匪夷所思的话,便是萧齐冥斗不能理解。
“你跑什么,你又不是有罪之人。”扶住了言束流之后,便将他扶正了,略带不解地问道。
皇帝亦然,只是适才靠近一步,便令言束流如此畏惧,便不好再走近一步:“孩子,你别怕,你皇姑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闻皇帝此言,萧齐冥、言束流、和顺公主皆是不解,何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皇兄,此言何意?”和顺公主默默地问了一句,一脸求解的模样。
言束流也是动也不敢动,只能站在萧齐冥身边,默默地听着。
萧齐冥呢,也是心头千万思绪,只是未能开口罢了。
“和顺啊,其实昕昕还活着。”皇帝叹了一声,又极其充满柔情一般,装作多情的模样。
这一句话,只惊了两个人,和顺公主以及言束流。
“哇哦,师傅,我感觉我是不是在做梦呢?”言束流已不知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刻内心的波澜和痛楚,无奈和惆怅。他甚至不知,究竟此刻是真实的,还是梦境,亦或是前半生都是虚幻的。
萧齐冥并未感到惊讶,却对言束流这话背后的心酸了若指掌。“别说话。”但,今日已到京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都是无法预料的,却又是言束流必须面对的。
“当年许钥欺人太甚,许家势力也难以拔除,所以朕早就和各大亲信说过,要一点点铲除他们许家。”皇帝言及此事,心中似乎有所不悦,不悦大抵是因为那个曾经的许家。
和顺公主恍然大悟,似是想明白了许多:“难怪先皇后病逝的突然,许家也是一夜之间全部倒台了。”
先皇后之死,在外人看来,就是简单的病逝,知晓内幕的人却不多,遂和顺公主都不知情。而许家的势力被除,也是皇帝布下了许久的筹划结果。
“我好像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言束流默默地望着他们兄妹二人,自言自语道。
萧齐冥也跟着点了点头表示:“我也觉得。”
“当年昕昕假死,但是孩子先一步被送走,只好先对付许家,又让昕昕假借宋老将军爱女重新嫁入皇宫,这才彻底让许家败落。”皇帝每一句话虽都在陈述事实,表达爱妻之心、无奈之意,可为何在言束流看来,却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若是真的如他所言,待言昕昕做了妃子,找个机会将自己偷偷养在后宫并不是难事,可事实并非如此。
“哇哦,我感觉我好像又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言束流以为,能让言昕昕用假身份入宫,却不能接回自己的唯一可能便是……他根本见不得光。
“我也觉得。”萧齐冥虽然再次附和了一句,却意外听出了言束流的怨恨之意。怨恨之意是针对谁,是皇帝、言昕昕,还是一直隐瞒他身世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