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姜沅是被窗前的煦日照醒的，她迷迷糊糊地微张双眸，用手挡了挡左侧暖洋洋的光线，下意识地说道：“芍药，把帘子拉上。”

　　说完就将被子拉起来，蒙住了脸颊，闭上眼，迷迷瞪瞪地就要睡过去。

　　“是。”一拿着一叠衣服的侍女，闻声走了过来。

　　姜沅听见她的声音，却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这个声音极其陌生，分明不是芍药。

　　她睡意全无，昨天的一幕幕一下子映入她的脑海里。

　　而她再仔细闻闻这床被子的味道便知，是一股十分熟悉，清冽的木兰香。

　　她恍然起身，眼里没了刚才的朦胧，清明了起来，扫视内室的摆设。

　　这内室的摆放格外熟悉，但决然不是她的卧房，更像是裴衡远的。

　　结合昨日晕过去前的记忆，这卧房，莫不是裴衡远的！

　　“这是……”姜沅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是世子的屋子，世子早早上早朝去了，世子吩咐奴婢，待姑娘梳洗罢，就送姑娘回府。”侍女仿佛看透了姜沅的不自在，解释道。

　　姜沅掩下心头的尴尬，赶紧接过侍女手上的衣服，整理仪容起来。

　　她虽如今脸皮厚了不少，不似从前了，但再久留下去，提前见了公婆，就真是羞死人了！

　　待姜沅梳洗罢，也不等用完早膳，便仓促坐着小轿，逃似地离开了淮南王府。

　　姜沅不知裴衡远是使了什么法子，这些个家仆，见她从外头回来，丝毫都不惊讶。

　　归雁院

　　姜沅刚走进去，解下了外袍，芍药就迎了上来，低声道：“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在祥和楼了呢？”

　　通过芍药的叙述，她才得知，她晕在祥和楼之后，芍药见她这么久不回来，心里着急，便去寻她。

　　一到门口，就遇见了刚刚赶到的裴衡齐，裴衡齐告诉她不要声张这件事，先行回府。她虽不了解此事，却也知道事情十分棘手，也就照做回了府。

　　芍药刚回府，富阳县主的侍从就往府里来，说是姜沅得了榜首与她共博弈。

　　这也就是为什么，姜沅消失了一晚上，众人都不惊讶的原因。

　　姜沅将昨日的事情告知了芍药，芍药昨日原本就在祥和楼门口闻见了血腥味，如今姜沅这样一说，她就越发心惊起来。

　　“早知这般危险，奴婢就陪着姑娘去了……”芍药满脸的不安，看起来十分自责。

　　姜沅一想起昨日，心下就涌起一阵反胃，脑子里那个黑衣人的脸，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但仍然装作无事的样子，笑着安慰起芍药来。

　　芍药见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了什么伤，只是面色微微有些白，也放了一点心下来。

　　可姜沅到底是对亲手杀了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大病了好几日，虚弱得下不了床。请了脉，太医也只是说，是由内的心神不宁，看不出什么病症。

　　这一连好几日，她都茶饭不思，脸色苍白。

　　姜沅好歹是封了县主，这京城的贵人，但凡是叫的上名号的，听她生了病，都赶着给她送补品，各种稀世真奇的药材都有。

　　也不知是讨姜沅的欢心，还是讨崇明帝点欢心。

　　这才一日，姜沅的院子就被各色的礼品堆满了。

　　姜沅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极了。芍药带着人在外头清算礼品。

　　“姑娘，淮南王世子也送了来了礼，人在外头候着。”

　　姜沅一听是裴衡远，自然是叫人入了内，只是姜沅没想到，裴衡远这般避她不及，却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那小厮递了个食盒给芍药，说道：“这是程阳楼的八仙粥，我们世子说，姑娘受了大惊吓，需进的清淡些，这八仙粥滋补再好不过，这几日的膳食，世子都会差奴送来。”

　　芍药一阵惊讶，这程阳楼的膳食，向来是千金难买，而裴衡远不仅买到了，还一连几日都供给她家姑娘，比起那些明知用不到的礼品，不知用心了多少。

　　这让裴衡远在芍药心里冷酷无情的形象，一瞬间崩塌。

　　姜沅命芍药赏他几粒金瓜子，表了谢意。而那小厮却婉言谢绝，又道：“奴是受世子的差使，来给姑娘送些吃食。这是奴的本分，怎敢再受些恩惠。”

　　饶是芍药也不得不叹一声，这王府教养的仆从，就是同别处不同，这般的有礼，还不卑不亢。

　　姜沅见他不收，也不好勉强，就命芍药将他送了出去。

　　芍药掀开食盒，一阵香气扑鼻，赶紧盛了一碗，递给姜沅。

　　这程阳楼的八仙粥，果然是不同寻常，饶是姜沅这般对着膳食毫无兴趣的，也胃口打开，食指大动。

　　很快，这碗粥便被姜沅喝得见了底。

　　芍药见姜沅终于肯进食了，高兴极了，说道：“这世子，真真是活菩萨了！”

　　这不，才一瞬，裴衡远在芍药心中，从杀人不眨眼到了救苦救难活菩萨。

　　姜沅对着芍药的转变速度，暗自摇了摇头，但心头到底是一丝暖流涌过。

　　秋召院

　　姜玖自从那日从宫宴上回来，就对着窗口出神，时而傻笑，时而呆愣。就是对着姜沅封县主这件事情，也不似从前在意。

　　身旁的丫头都拿不住主意，也不知她怎么了，只好请来乔氏瞧一瞧。

　　乔氏是个过来人，一见姜玖这样，这哪是什么病啊，这俨然是少女思春模样。

　　姜玖见乔氏来了，微微回神，说道：“母亲怎么来了？”

　　乔氏用眼神示意周遭的仆从退下，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可是欢喜上什么人了？”

　　“未……未曾……”姜玖眼神微微闪躲，显然是被乔氏一下子猜透了心思。

　　乔氏对她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十分清楚，缓声道：“玖姐儿是我十月怀胎大的，你心里怎么想到，我怎会不知？”

　　姜玖见她已然看透自己，磕磕绊绊道：“女儿……女儿倾慕四殿下！”面上的娇羞之意，不言而喻。

　　“你……你……你怎可欢喜四殿下！母亲已然为你考虑好了出路，这世子妃的位置，怎可拱手让人？”乔氏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饶是她再愚钝，也是知晓这皇子妃的位置岂是他们可攀的？就是侧妃，也轮不到他们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