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再次见到王可艺是在情人节这天,他是通过范迩婷才找到王可艺的,在一家陶艺手工坊,王可艺在做一个杯子。
“你怎么都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微信和短信啊?”
陆遥一见到王可艺就开始质问,他是真的搞不懂王可艺了,他也不想以这样的语气跟王可艺说话,但是他没有忍住,发完那些转账后,就没得到她的任何回应了。
“我在思考某些关系的含义。”
王可艺一边说一边忙活。
“很简单的意思需要思考这么久?”
“陆遥,在你之前我交了很多个男朋友,每个男朋友的交往时间最长的是两个月,最短的是一个礼拜,至于原因,我想迩婷有跟你说过,我是一个掉钱眼的女人,我交男朋友完全出于对金钱的考虑,我没想过要跟一个男人好好交往,你的出现让我很为难。”
“每个人应对生活困境的方式不同,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我是认真的,我也希望你能认真,除非你完全不在乎我,至于你所说的对金钱的考虑,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
“我觉得你以后会后悔的。”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吃,又何必后悔!”
王可艺没再说话,今天是情人节,她想做一个特别的杯子。
陆遥坐在她旁边很认真地看着她做,也不再说一句话,有些话说多了也不会得到回应,还不如让彼此在安静中思考对方存在于自己生命中的意义。
“好了,送给你,情人节礼物,你每次用它喝水都会看到这朵盛开的玫瑰。”
王可艺把做好的杯子递到陆遥面前。
这个杯子最特别的地方是杯口处做了一朵盛开的玫瑰,描得是粉红的颜色,杯身上还描了一个小男孩给一个小女孩撑伞,雨水大滴地落,草地上的小花都垂下了头,不再艳丽,王可艺把她心里的焦虑描绘在这杯子上,她希望陆遥有天能够看懂。
“我还以为你给别人做的了,我也有礼物送你。”
陆遥从背包里拿出好几个盒子,全是顶奢品牌的手镯、项链、耳饰、戒指、手表。
“怎么买这么多?你家好像不是开奢侈品店的吧!”
“迩婷说这些都是大热款,女孩子都喜欢,我特意挑的限量款。”
“可这些东西我都有了,在你之前,已经有人送过了,而我送给你的杯子,在这世上是属于独一无二的。”
“就算已经有人送过了,那也是我送的,意义能一样吗?”
“除了都是奢侈的饰品,没什么不一样。”
“我一次性送这么多样,我就不信有人连数量也送得一样。”
“这倒没有,不同的人送的,还有,我已经送去典当行兑换成现金了。”
“王可艺,你能别在我面前把你的底全揭开吗?不管怎样,你的男朋友现在是我。”
“怎么?接受不了啊?我只是想清楚地告诉你我不过就是一个很直接的拜金女,你知道得彻底一点对你有好处,至少不会陷得太深。”
“你对别的男人也会这样说吗?”
“不会,单单针对你。”
“呵!我对于你而言与别的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就因为这样,我有点苦恼。”
“王可艺,要不你以后别做那些兼职了,陪在我身边,我照顾你。”
“不做兼职只能等着饿死!”
“我养你。”
“你养不起我。”
话说完王可艺也收拾完了。
“我们去吃饭吧!好饿,还有,不要企图干涉我的生活,我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没有人能左右我,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也别指望能改变我的想法,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听了王可艺这番话,陆遥心里五味陈杂,作为一个男人,他希望王可艺能够完全依赖于自己,更希望在这份感情中他能处于主导地位,然而现实的情况是他除了能够送王可艺奢侈的礼物,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感情需要慢慢培养,陆遥如是安慰自己,他特意找了一个袋子,把王可艺送给他的杯子放进去,生怕碰坏了,以后用这个杯子喝水,就算是白开水,喝在嘴里也是甜的吧!
“陆遥,你找到王可艺了没?好无聊,要不你来我家陪我聊天哈!”
范迩婷就在陆遥与王可艺手拉着手准备去吃情人节大餐时打电话给了陆遥。
“托你的福,找到了,我们现在要去吃饭,没时间去你那,你要是无聊可以去找奕梵啊!成珂珞不也在他那吗?”
陆遥说完匆匆挂了电话,生怕范迩婷再多说一句话影响了他的约会。
范迩婷对着手机一通大骂,她真想把陆遥的头给拧下来当球踢,真是见色忘友的家伙。
“都是一群混蛋,我要是能去莫奕梵家,我早就去了,还用你提醒,莫奕梵那个没良心的竟然禁止我去他家,到底安得什么心啊?唉!还是Neil哥哥的笑容最好看了。”
范迩婷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春心荡漾。
这边莫奕梵莫名其妙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感觉有人在背地里骂他,成珂珞坐在沙发上看书,莫奕梵书房里的书绝大部分都被他看完了,有些书莫奕梵买来纯粹是为了装点门面的,都还没拆封,成珂珞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一下看完了,有时候还说莫奕梵买的书很没深意,没深意也能看得这么起劲也就只有成珂珞这么闲的人了,他是真的好闲,春节这些天,他都不知道每天要干些什么来打发时间,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健身看书看电影看莫奕梵做菜,闲得脑袋都有些呆了。
“又在看书?给。”
莫奕梵递给成珂珞一个盒子。
“什么啊?”
终于有点不一样的事情要发生了,成珂珞有些小兴奋地接过盒子。
打开盒子,一条黑色手编绳编织成金刚结,串了一个木雕的向日葵形状的坠子,用纯银拉扣挂起来组成了一条手链。
“你生日的时候我都没有送礼物给你,用这个补上应该不算太晚。”
莫奕梵有些愧疚地说道,成珂珞在他生日的时候送了那么大一份礼物给他,让他开心了好久。
“挺特别的,应该很值钱吧!”
成珂珞把手链拿出来细细欣赏。
“当然值钱,这颗向日葵是本大师亲自雕刻的,手编绳是请别人帮忙编的。”
“雕刻得不错,就是太小巧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用边角料雕刻的。”
“爷,你知道这是什么木吗?即便是这么一小块,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而且,以我的雕刻技术,边角料够我发挥吗?”
“沉香木啊!从色泽和纹路来看还是上品,既然这礼物出自于你的手艺,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要珍藏个十年八年等着它升值了。”
“呃!这不是艺术品,不需要珍藏,戴手上就好了,这种东西戴身上对身体好,沉香有药用价值,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只是我不喜欢戴配饰。”
“手编绳是中国特色,你戴着肯定好看。”
莫奕梵解开拉扣给成珂珞戴上,衬着成珂珞白皙而修长的手,确实好看。
“为什么是要雕刻成向日葵啊?”
“你不觉得梵高画的向日葵很有生命力吗?”
莫奕梵盯着他那面临摹了梵高的《向日葵》的墙痴痴地说道。
“金黄色的背景确实辉煌,可他是个悲剧人物。”
“你不懂,有些东西不能光看表面。”
“艺术类的东西,欣赏角度不一样,感想肯定不一样,不过你的雕刻水平还不错。”
“你哥我最感兴趣的就是画画和雕刻,可惜我那老爹不允许我有这种爱好,他恨不得我满脑子都是经商的门道。”
“你们家家大业大,总得有人继承。”
“谁愿意去继承他那些东西啊?如果不是因为他,或许我能成为一位伟大的艺术家。”
“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我看你都不像是搞艺术的料,当爱好还可以,当本职的话,欠的火候不是一点两点,我跟你住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从你买的那些书可以总结出一点:你还是比较适合当一个商人,你比你哥还要适合。”
“这你也看得出?”
“凭感觉啊!对了,你干嘛挑今天补生日礼物给我啊?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情人节?这以后的情人节,只怕都要莫名其妙地想到你了。”
“正好撞上了,本来昨晚做好后就想送给你的,可你睡着了,就没打扰你,不过可以让你每年情人节都能够想到我,我宁愿你觉得我是特意挑这天送你这链子的。”
“莫奕梵,我觉得你有点不正常。”
成珂珞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沙发上,顺便把手上的书盖在脸上,然后轻轻地说到,他不想看到莫奕梵脸上的表情。
“什么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莫奕梵心里发虚,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别人窥探得清清楚楚,脸上顿时有些发烫。
“我哥这些天有跟你联络吗?”
成珂珞故意转移话题。
“没有,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你交往过几个女朋友啊?”
“读幼稚园的算吗?”
成珂珞拿掉脸上的书笑问莫奕梵。
“只是随口一问,你别当真,像你这般模样,应该有超多女孩被你给祸害了。”
“就是因为这般模样,我至今为止都没找到女朋友。”
“为什么?”
“别人都以为我女扮男装,要不就认为我喜欢男生。”
成珂珞开玩笑地说道。
“真的假的?那个Kevin应该暗恋你很久了吧!”
“暗恋?人家好像是明恋吧!不过Kevin太生猛了。”
“你可真会形容一个女生。”
“你不了解她,真的,有时候我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自己是一个男人。”
“自愧不如?没想到还有人能把你折服。”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我震惊的女生。”
“那男人了?”
“我哥。”
“目前为止我接触的所有人当中你是唯一一个能够让我震惊的人。”
莫奕梵趴在沙发靠背上直视着成珂珞,他想知道成珂珞听了他这句话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空气里的暧昧气息慢慢延伸开来,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成珂珞被莫奕梵看得全身发怵,整个身体僵在那里不能动弹。
“莫奕梵,空调开得好像有点高了,好热。”
“我去调低点。”
莫奕梵含笑着走开。
“他脑子该不会被门夹了吧!”
成珂珞从沙发上直起腰来,心里默念道。
“成珂珞,你手机来电话了。”
莫奕梵把成珂珞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谁啊?”
“Kevin,你标注的号。”
“你帮我接一下,她问起的话,你就说我在冲澡。”
“你怎么突然怕她了?”
“一直都怕她,怕她伤心。”
“你要是不喜欢她,早点说明白不就得了,拖着只会耽误彼此。”
“我也想啊!可她不给我机会怎么说了?我去卧房呆一会,你帮我挡一下,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我很好奇你以后打算怎么报答我。”
莫奕梵嘴角一抹坏笑,成珂珞拿书朝他头拍去,他竟然没躲开。
“Hi,Kevin。”
莫奕梵终于想到要去接Kevin的电话了。
“你不是Nelson,他人了?”
Kevin霸气地问道。
“他在冲澡。”
“那我等会再打过来。”
Kevin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说!”
“据我所知,Nelson天生不喜欢女人。”
“What?”
“其实Nelson并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他喜欢男人。”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他喜欢你?今天是情人节,不是愚人节。”
身在欧洲的Kevin恨不得立马飞到中国找成珂珞当面证实莫奕梵说的话,她抓着手机的手再稍稍用力,手机定会被她捏得粉碎。
“你跟他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吗?他为什么老是躲着你?为什么会没有女朋友?”
“兄弟,他才二十三岁,以后有的是时间交女朋友吧!他躲着我是因为我现在还不符合他心中的女友标准。”
“借口吧!真心喜欢一个人真心在乎一个人,年龄不是问题,距离也不是问题,性别更不会是问题,你与他之间的问题在于他根本不喜欢你不在乎你。”
“你叫莫奕梵对吧!你信不信我拿枪毙了你。”
“信,Nelson说你是个生猛的女人,确实如此。”
莫奕梵本想还要说点什么刺激一下Kevin,结果那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Kevin被莫奕梵的话气得都要炸了,直接把手机往地上摔得大卸八块,把正好经过她身旁的一个家庭工人吓得半死。
“她挂电话了,你出来吧!”
莫奕梵去敲成珂珞的卧房门,又是没有反应。
“你该不会又睡了吧!现在才几点啊!”
“你躲哪接电话去了?我刚开门都看不到你。”
成珂珞睡眼惺忪。
“楼下仓库啊!那边安静。”
莫奕梵是为了不想让成珂珞听到他与Kevin的对话才跑到仓库打电话的。
“跑到楼下去接,你该不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成珂珞开始怀疑莫奕梵的好意。
“那你觉得什么是不该说的话?”
莫奕梵把手机递给成珂珞,背靠在门边看着他。
正当成珂珞在思量怎么回答莫奕梵的时候,有人在按门铃。
莫奕梵透过猫眼看了一眼就把门给开了。
“你怎么过来了?”
莫少革一脸沧桑地出现在莫奕梵家门口。
“给你看样东西。”
莫少革从口袋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莫奕梵。
那是一张莫奕梵快五岁时和一个八岁的小姐姐合照。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莫奕梵满脸疑问。
“Linda是于叔的女儿。”
“哪个Linda?”
“就是过年前一天我带过来你家吃饭的我那个女朋友啊!这张照片是她留下来要我转交给你的,她现在回英国了,唉!情人节都没有陪我过。”
“你说她是于叔的女儿?就是小时候我爸那个专职司机于叔?”
“是啊!我见到Linda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想到她竟然隐藏到现在才告诉我。”
“于叔自从那件事后就再也没出现在我爸身边,他女儿跟他一块消失的,如果不是妃姨,我也不会注意到于叔他女儿,太安静了。”
“去你家玩的时候我有见到过她两次,她那双眼睛特别水灵。”
“你该不会那时候开始就对她念念不忘吧!”
“老天爷是不会辜负有情人的。”
“那她为什么不陪你过情人节却回英国了?她不是你的秘书吗?”
“春节这段时间喝酒喝大了,都怨你,我要不是你们家集团总经理,我至于受这份罪吗?”
“哥,要你当集团总经理的又不是我,是你叔。”
成珂珞看着这两兄弟又杠上了,一个人坐沙发上笑得阳光灿烂。
“嘿!你有没有觉得我这个弟有时候脑袋像被门夹了?”
莫少革问向成珂珞。
“这个不好说。”
成珂珞止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莫少革。
“成珂珞,你不要掺和,这可是我与我哥之间的战争,一旦开火,连累到你,你可不要叫苦。”
莫奕梵作势要跟莫少革干一架,三个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玩闹起来。
莫少革走后,莫奕梵和成珂珞很默契地进了各自的卧房。
成珂珞觉得莫奕梵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不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普通注视,而是两个生命体在窥探各自心中的秘密。
Linda留下的照片再次勾起了莫奕梵对于二十年几前的某些回忆,如果妃姨的孩子真是胎死腹中,那么于叔怀里抱的小孩又是谁的?他明明有看到于叔从护士手中接过一个孩子,然后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为什么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于叔?他去了哪里?这些疑问或许只有找到Linda才能解开。
莫奕梵还有一个担忧,如果于叔抱走的小孩是妃姨生的,那么妃姨的小孩肯定还活着,而成珂珞是孤儿,年龄也符合,他正在找寻他的亲生父母,这一切如果不是巧合,莫奕梵该如何面对成珂珞?那些过去的事,他该怎样跟成珂珞诉说?
情人节,情人劫,都是命中注定的在劫难逃,成珂珞也好,莫奕梵也罢,他们之间最终也无法逃避某些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