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接班

  “小白,唉!阎君,此事皆是因我而起,小白并没有铸成大错。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请阎君对小白从轻发落,请阎君放我的女儿离开。”黑无常拜倒在地,磕头乞求。

  秦广王转头看到跪在另一边的孟婆,于是问道:“孟婆,你又是为什么来趟这浑水?”

  孟婆低着头,但是眼睛上扬,看了看秦广王,而后又瞥了瞥那边的白小玄,说道:“启禀阎君,我不想再当孟婆了,我也想离开地府。”

  “胡闹!你也要像黑无常一样,去噬魂池里待上五十年吗?”秦广王见到这三名昔日的得力干将,现在全说要离开地府,真的是气歪了鼻子。

  秦广王压住脾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黑无常,往日之罪我不再追究,只管今日你私逃出狱之举。既然你一心要去人间,那便如你所愿,除去你无常一职,即日发配转轮殿,等待投胎转生。”

  “谢阎君成全。”黑无常磕头拜谢,而后起身深深地朝蓝心蕙看去。蓝心蕙此时已经大颗大颗的泪珠直掉。

  “白无常,你此次私自劫狱,犯下大错,但念在你往日功绩,就从轻处罚。自领二十鞭噬魂鞭吧。”秦广王确实从轻发落,不想手下没人做事啊。

  “谢阎君大人,但既然我大哥要去投胎转生,我也不想再当无常了,请阎君也除去我的职务,让我去投胎吧。”白无常恳求道。

  “小白,你不要如此。”黑无常劝阻道。

  “你这……这是要气死我吗?”秦广王快要跳脚了。

  然后,他准备宣布孟婆的处罚:“孟婆,你也……”

  话还没说完,孟婆磕头道:“阎君,你也罚我去投胎吧,我也不想当孟婆了。”

  秦广王此时已经气得要没脾气了,低声说道:“你们一个个都要翻天了吗?不准再多说了,就按这么处罚。来人,带他们下去。”

  黑无常走之前,目光一直没离开蓝心蕙。蓝心蕙今日才与父亲两人,此时又要离别,心中悲痛不已,一直哭着目送黑无常离开。黑无常之所以安心接受惩罚去投胎,是因为见到白小玄之前对蓝心蕙说“你在我在”,善渊大师又有地藏王菩萨这个大靠山,想来他们三人今天能顺利离开地府。

  孟婆被带走时,一直朝白小玄看,见白小玄满是担忧和无奈的眼神,她却突然感到有些高兴——因白小玄担忧自己而高兴。她日复一日地在地府履行职责,看着来来往往的生魂,看着别人的悲欢喜乐,今日自己终于也体会了一把。

  秦广王审判完自己的属下,现在要开始讨论白小玄三人的问题了。其实他的原则和崔府君一样,可以放他们三人走,但锁魂珠乃地府之物,确实不能就这么带走。但现在的情况是这三人非得带着锁魂珠走,地藏王菩萨这尊大佛在这儿杵着,自己又不能违背地府原则,不然以后如何服众,管理地府?

  “唉!”秦广王感觉自己今天一定长了几百根白头发,属下一个个都不省心,一个个都想辞职……现在虽然强行留下白无常和孟婆,也还缺个黑无常呢。

  秦广王一头乱麻,忽然瞥见蓝心蕙手中握着锁魂珠,灵机一动——“诶!!有了!!”他兴奋得一拍大腿,发觉行为不雅,马上改成负手于背后,正色道:“你们三位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擅闯地府,又私自逃狱,确实触犯了地府之法。今日有地藏菩萨说情,我便不再追究。”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一喜,谁知秦广王接着说:“但——锁魂珠乃地府之物,确实不能随意带走。”

  “嗯?……”地藏王菩萨看了一眼秦广王。

  秦广王讪讪笑道:“不过——我有个提议,这位姑娘既是黑无常的血脉,也算是半个鬼族。你既然已经能驭使这锁魂珠,不如就……”

  秦广王话音未落,白小玄和善渊大师异口同声道:“不可!”地府荒凉,无常一职又是专门抓捕恶魂,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年轻女孩子来做。

  蓝心蕙当然也明白秦广王的意思,是要她代替父亲在地府担任无常一职。但眼下如果不答应,局面就会僵持着。她主动上前一步说道:“我答应。”

  秦广王见蓝心蕙年轻娇艳,心中其实也有些不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想请姑娘暂代无常一职,期限为一百年。期间如果物色到了其他合适人选,不用一百年,姑娘就可恢复自由。你们看,如何?”

  蓝心蕙问道:“那我是否可以拿锁魂珠,去帮我朋友救人?”

  秦广王笑道:“你若任无常一职,这锁魂珠便是你的法宝,而且我这里的另一颗锁魂珠就当是你这百年在地府当差的报酬,送给你。怎么样?这买卖很划算吧。”说罢,从怀中取出用西沉散人右眼所制的锁魂珠,抛给蓝心蕙。

  蓝心蕙伸手接住,朝地藏王菩萨点头表示自己愿意。

  白小玄和善渊见此事已无解,或成定局,也无力改变。

  地藏王菩萨见他们三人没有异议,而此事能和平解决,如此安排,也算是公正公平,于是便对秦广王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那就按阎君所说吧。”然后弹出一道光符到佛音法螺中,对善渊说道:“你回去复命吧。”随即光影一闪,他的法相投影消失不见。

  秦广王见地藏王走了,便命人打开城门,放白小玄三人离开,他对蓝心蕙说:“你已继任无常一职,但在此之前,我许你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一个月之后,你前来地府报道吧。”说完也身影一闪离开。

  白小玄三人离开地府,穿过黄泉路,重新回到人间。

  善渊大师说:“此行终于达成目的,看来方姑娘有救了。”

  白小玄朝着蓝心蕙深深一礼,说道:“蓝姑娘的大恩,白小玄铭记于心。日后若蓝姑娘有任何差遣,我愿赴汤蹈火为你办到。”

  蓝心蕙眼波如水般望着白小玄,柔柔地说道:“我能有什么差遣?这百年间,你若能偶尔来地府看我一眼,我便知足了。”

  也许是知道了实情,卸下了往日对父亲的怨恨,抛开了对男女之情的不信任;也许是远离了南疆,不再背负圣女的身份,蓝心蕙不像以前一样故作坚强和强势,眼中的光芒变得更加柔和。虽然知道白小玄心中已有方语,但蓝心蕙仍然想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再掩饰自己对白小玄的情感。

  面对蓝心蕙这番算是半表白的话,白小玄不知所措地说道:“蓝姑娘,你知道我……”不等白小玄说出拒绝的话,蓝心蕙转移话题说道:“我们加快赶路吧,争取早点救人。”说完,便自己抢先一步往前走去。

  善渊大师一路所见,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情感纠葛,此时见白小玄站在那里神情复杂,安慰道:“白施主,情之一事随缘。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加快赶回了江城普元寺。

  一出地府,白小玄便能重新感应到西沉之海,于是回去的途中,白小玄入西沉之海中见向皓宇仍处于深度闭关中便没再打扰他,难得他这次居然能静下心来好好修炼。桃蓁和朱檀倒是已经稳定了境界,听闻白小玄讲述地府之行,颇为担忧,埋怨为什么不叫她俩出来帮忙。

  白小玄安慰她二人道:“你们好好修炼,以后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于是桃朱二女也仍留在西沉之海。

  白小玄三人进入问心镜。一看到躺在白玉床上陷入沉睡的方语,白小玄整个人都变得更温柔深情,眼中立刻只有她一人,目光不曾移开一秒半分。

  蓝心蕙看着这个让白小玄牵肠挂肚、上天入地地找方法救治的女子,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但她没有犹豫,拿出锁魂珠——那颗西沉散人右眼所制的锁魂珠,秦广王说作为报酬送给她的那颗。蓝心蕙很细心和谨慎,虽然功效一样,但万一像紫月那样,需要用锁魂珠一直维持魂魄的话,也就把这颗珠子留下,免得又要被地府追回。

  蓝心蕙通过锁魂珠探查方语的魂魄,约莫半个钟之后,她停止法术收回锁魂珠,面色有些疲倦,额上都冒出了些细汗,看来以她的修为,驱使锁魂珠还比较吃力。白小玄虽心情迫切,但他看到蓝心蕙的样子,也有些心疼,耐心地等她调息恢复。

  蓝心蕙闭目调息了几分钟,而后睁开眼睛,理了理思绪,说道:“方姑娘的魂魄是完整的,并没有缺失。不过魂魄之力很微弱,所以才会一直昏睡。”

  白小玄问道:“那可有解救之法?”

  蓝心蕙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用锁魂珠稳定住她的魂魄,之后我每日都来用魂珠滋养她的魂魄,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能醒过来。”

  听到蓝心蕙之言,白小玄大喜过望,终于找到症结,终于找到救治之法,终于能让方语醒来,之前经历的千辛万苦总算是有了个好结果。

  善渊大师也欣慰地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