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五天,皇上都宿在柳贵人那,据说啊,宁贵妃脸都气绿了。”
季星梦听见这话,微微不悦,向花香问道:“你怎知道,宁贵妃的脸都绿了?可是亲眼所见?”
花香怔住,干笑道:“奴婢,是听宫人们说的。”
“这种随意议论别宫娘娘的话,本宫不希望在钟粹宫听到。”
花香似乎有些委屈,点了点头,抿着唇走出去,不一会,又进来了,手里端着两坛酒。
“放在桌上,再别进来了。”
季星梦放下手中随意翻看着的书,自己亲自熄了灯,又躺会床上。
虽然所处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总感觉比在季府要自在的多。
……
第二日晨起,梳妆完毕后,季星梦实在馋的厉害,饮了几口罗浮春,才赶往皇后居住的宫殿例行请安。
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舒服,便把每日来她这请安的礼数取消了。
景仁宫内坐着的大多都是生面孔,季星梦第一时间就寻找宁柏汐的身影,没见到,便有些失望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才刚刚进宫,日后慢慢多走动走动,也就熟悉了。”
皇后的目光在宁柏汐的位子上停留片刻,面上始终是笑着的,看不出别的情绪。
“给皇后娘娘请安。”
没过多久,身穿淡紫色宫装的宁柏汐就进来了,向皇后请了个标准的礼节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请罪道:“还望娘娘恕罪,臣妾身体不适,故而来迟。”
“无妨,快坐吧。”
皇后笑道,宁柏汐站起身来,坐到季星梦上位。
微微偏过头,季星梦用余光打量着宁柏汐。
殿选时只是匆匆一瞥,今日细细看去,才发现对方脸色过于白皙,苍白得厉害,动作幅度稍微一大,脸颊就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说起话来气息也不是很足,看上去是常年染病的。
宁柏汐似乎察觉了季星梦的目光,也回望着她,微微一笑,梨涡轻陷。
季星梦呼吸一窒,想要主动搭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皇后又随便说了几句,众人便都散了。
走在宁柏汐后面,季星梦踌躇片刻还是开口唤道:“贵妃娘娘。”
宁柏汐停下步子,回头望着季星梦,用帕子轻掩唇,说道:“何事?”
季星梦脸上挂着笑,心中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行为,她也不知怎么想的,想要接近宁柏汐的心情十分迫切。
宁柏汐鼻尖微动,向前走了几步,闻到季星梦身上浅浅的酒味。
“这是,罗浮春?”
心头一喜,季星梦忙接过话头,“正是,贵妃也知道这酒?”
罗浮春的知名程度和竹叶青,女儿红这些名声赫赫的酒品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宁柏汐的身体状况,看上去不是能喝酒的,没想到对这相对冷门的酒倒一闻能闻出来。
“不知道。”
宁柏汐干巴巴的回答,视线掠过季星梦头顶,不知看向何处,显然是对眼前的人没有丝毫兴趣。
季星梦吃了瘪,有些尴尬,说了告退的话,便快步走回瑶华宫。
花香跟随在季星梦左右,把两人的互动看了个清楚,转头盯着还站在原地的宁柏汐,小声抱怨道:“这宁贵妃,也太傲气了吧,就比娘娘高一个位分罢了。”
“是啊,的确傲的很。”
季星梦漫不经心的的回答,从御花园经过看见鹤圈时,她竟生出一股厌恶感。
按照规矩,和萧允祯今晚八成要来她的寝宫,季星梦皱着眉。
诚然,她不太喜欢那个脾性行事有些古怪的皇帝。
怕什么来什么。
傍晚时季星梦正坐在屋子里练习字画,闻着罗浮春熟悉的味道,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天彩庄一样。
还没写几个字,邓福生手底下的公公就来传话,告诉她今晚上沐浴熏香等着皇帝的到来。
原本感觉平平淡淡的一个人,现在突然接近要做些亲密的事,除了鹤圈,连带着萧允祯也让季星梦一起厌恶了起来。
“有什么办法,能逃过这侍寝呢……”
季星梦在心里想着,手腕顿住,一看桌山的宣纸,留下了三个大字“宁柏汐”。
脑中突然在季府,季星河的院子里发现的那本精美的册子。
季星河在册子上面写着对俞中清的思念,虽只有零零星星寥寥几语,隔着纸张,隔着几个春去秋来,季星梦都能感觉到那其中的爱恋。
季星河喜欢俞中清,李明月喜欢萧允祯。
视线停留在宣纸上的字上,季星梦又拿过一张新纸。
她现在,似乎对这种微妙的感情,有所体会了。
……
天色渐渐暗下去,季星梦本就没心情招待皇帝,身子也没洗,还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蓝色宫装。
酒也喝了这么多……
季星梦有些醉了。
花香看不下去,刚想要出声提醒,收拾收拾因饮酒而一片狼藉的桌子,就被季星梦的眼神制止住。焦急的看向门外,生怕一会皇上来了会因为醉酒的季星梦打扮不合宜,而拂袖而去。
到时候到时候。
花香不敢继续往下想,第一次侍寝就被皇帝厌恶的妃子,以后在后宫中,可如何立足啊。
“皇上驾到——”
太监拖了长音的通报声突然响起,吓得花香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的时候季星梦已经出去迎接了。
没有早早的站在门外等着,萧允祯对季星梦这样的不上心微微感到不悦。
“皇上要喝酒吗?”
进了屋子,屏退了众人,季星梦坐在凳子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
萧允祯眸光微沉,低声说道:“你醉了。”
季星梦露出一贯得体的微笑,又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坛酒。萧允祯这才看见桌子底下东倒西歪的酒壶。
“臣妾没醉,请皇上喝酒。”
斟满了一小杯,季星梦递给萧允祯,自己支着下巴,看向窗外,夜晚凉风习习,吹到她微烫的脸颊上十分舒服清凉。
宁柏汐,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身体不好,莫不是早已经歇息下了?
察觉到萧允祯坐到了对面,季星梦才将头转了过来,将碎发别到耳后,一想到宁柏汐那张疏离的脸来,她嘴角就忍不住挂上笑容。
“皇上。”
她听见自己这样说。
“嗯?”
萧允祯应道,手掌想要去触碰季星梦的脸,却被她躲过。
“给臣妾说说,宁贵妃的事情,可以吗?”
她听见自己这样问,拿着酒杯的手便也不稳了,摇摇晃晃洒出了几滴琼浆玉液在萧允祯的衣袖上。
“她没什么好说的。”
萧允祯回答,想要拿过季星梦手中的酒杯,不料对方手劲大,攥的紧紧的不放手。
“你别抢。”
季星梦确实醉了,忘了尊卑。
趁着酒性,她将桌上的酒壶都冲着萧允祯推过去。
酒壶在桌上摇摆了几下,最后全都倾倒在了萧允祯龙袍上。
没去看萧允祯的表情,也无心听他说了些什么,季星梦直接趴在桌子上睡去。
……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季星梦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提不起一点的力气。
在天彩庄是喝不到酒,在季府是不敢喝酒,到了皇宫无人在这方面要求她节制,倒还真的克制不住了。
昨日关于萧允祯的记忆,怎么也想不起来,季星梦心中一慌,忙唤来花香询问。
“娘娘赶紧躺着吧。”
花香递上来一杯清水,又把杯子拉到季星梦身上。
顺着花香的动作躺倒床上,季星梦问道:“本宫昨日,可因喝酒耽误了事情?”
花香也一脸疑惑,“昨日,皇上很早就回去了,从房间出来时,衣服都湿了大半……”
见季星梦的脸色陡然变了,花香忙继续说下文,“皇上没有生气,今早赏赐了娘娘好多东西,还免了娘娘去皇后那的请安礼。”
一丁点零碎的片段都想不起来。
不过萧允祯,没生气是再好不过的了,想不起来也无妨。
“现在何时?本宫头疼的厉害。”
花香闻言,替季星梦按揉着头部,回答道:“现在已经快要午时了。”
虽心中有些惧意,花香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娘娘在酒上要多加节制了,醉酒误事,这对身体的伤害也是极大的,尤其是对女子。”
“行了行了,本宫偶尔贪杯,无伤大雅。”
又合了眼睛睡去,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季星梦饿的厉害,吃了几口点心,就命花香来梳洗打扮。
“这眉毛……”
季星梦微微蹙眉,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对着长娥眉更加的不满起来。
花香拿着螺子黛的手顿住,长娥眉可是现下宫中最流行的眉形。
“继续画吧。今天,皇上翻了谁的牌子?”
“回娘娘,皇上去了赵嫔那。”
赵嫔?搜罗了一下记忆,季星梦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季星梦又拿了酒杯喝了起来,花香不敢阻拦,只能壮着胆子说道:“娘娘啊,这么晚了,其他宫中的娘娘们早都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托奴婢去就可以了,还有……这酒,停两天再喝吧。”
“本宫去钟粹宫,送个东西。”
手中拿了一副装裱起来的字,花香知道那纸上面写的是宁贵妃的闺名。
明明宁贵妃就是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自家娘娘还一直要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跟着季星梦出了瑶华宫,花香终于下定了决心。
现在季星梦的状态和所作所为,一定要报告给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