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溱走后,甄父领着凯风进了她之前从未进过的书房里,这里他从不让别人进来。凯风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亲眼瞧过里面。
办公桌的后面一面墙上都挂着同一个女子的照片,笑盈盈的从相纸向外看,凯风不认识这个女子,奇怪的是,明明是陌生人,但她却觉得面容和蔼可亲,像是在哪里见过。
甄父察觉到她的疑惑:"这是你的母亲,我从未同你讲过她。",甄父顿了顿,"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你"。
凯风静静的端详着女子安静温婉的面庞,不讲话。
"你很像鹊鹊,无论是长相还是性子。",甄父摩挲着妻子的旧照,"尤其是气质,你们生气的时候如出一辙,都抿起薄唇蹙着眉来。"
他拉开抽屉,挑出一块宝蓝色的表来招手引凯风过去,表被握紧抓在手心里,用了力气,骨结泛出星星点点的白,"爸爸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把它戴好,不要碎了,就当是,是爸爸的补偿。"
少女的目光落在已经停止转动的表盘上,是要戴好的,上面有爸爸和妈妈的故事。
甄父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她看着手中的表。
甄父想不到,数年之后,他的小女儿也会捧着这块表并着一颗真心对着另一个男子说相同的话。
甄父自顾自的说下去,"鹊鹊六岁那年掉了第一颗门牙,穿了红绳送来给我,说是可以保我一世平安"甄父眼里闪着泪光,"她告诉我要一世平安才好不辜负我的名字,可她不陪着我,我怎样都只算苟活。"
"爸爸现在所做的都是在保护你,你记着便好,在今后,爸爸就算拼了一条命,也要把鹊鹊留给你的东西完完整整的交与你手上。"
"好。"
凯风从来以为父亲不爱母亲,才对自己冷漠,现在看,父亲像是为母亲存下了满胸腔的情,只是她在拒绝父亲的爱,拒绝将自己融入家庭而已。
想到这里,凯风突然觉着眼前这个发角已变白的男人有些像自己的父亲了,心里最深处滋生出一丝丝爱来。
(二)
昨晚因为和自己的爸爸聊的晚,导致洗了脸还是很渴睡,哈欠连天。睁大眼,不是在做梦吧。
方溱竟然在凯风家门口的老榕树下站着,影子被早起的太阳拉的很长,一直蔓延到凯风的脚下,"来吧,上来。"方溱拍拍后座向凯风发出邀请。凯风回头看看,确定妙人没有在,才横起一双眉毛开口:"你这是要干什么。"
方溱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送你去学校没,昨天对不起。"凯风抬头看看天,"好",有补充一句:"你车技好吗,别把我甩出去了。"
"好嘞,上来吧。"
方溱故意把车骑地飞快,这一招其实是在被方楚拉着看偶像剧时候学的招数,一般电视剧演到这里,女主往往会半推半就的把手搭在男主行云流水的腰身上。
他听见后座细细的惊呼声,混杂着行人的交谈声。
"方溱,我饿了,我要吃早茶。"凯风一向最撒不来谎,正想着怎样逃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便瞧见路边的早餐店。
嗯,是个好幌子。
方溱车技果然好,及时的刹住了车。
"方溱再见!"凯风故作冷静的向方溱告别。没想到方溱也下了车,拉着她的衣角往里走。
这是家很小的店,还有油油的天花板,旧灯泡摇摇晃晃,投下影子在水泥地上,方溱熟门熟路的点单"老板,要两碗云吞,凤爪一份。"
"阿呀,阿溱来啦,又打趣我,叫什么老板。"从厨房走出一个把头发盘的高高的女孩子,看得出来年龄不大,因为还面容稚嫩,五官都还没完全张开,"喔,今天还带了女同学来啊!不过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不能给你打折。"
凯风有礼貌的欠欠身子。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空灵山间缓缓流过的泉水,话语从唇齿间喷薄而出,她故意把"女"字要的很重,听起来痒痒的,环绕在小小的屋子里,将气氛渲染的很暧昧。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啊。"凯风急红了一张脸匆忙的看向方溱。
"你好有意思,我也没说你们是‘那种’关系呀。"小姑娘很较真,"好啦,就当我给你赔不是,再送你颗茶叶蛋好吧。"
"阿臻快去,我们快要迟到了。"方溱察觉到异样,站起来催着那名叫阿臻的少女向厨房去。
过了一会儿,冒着热气的蒸笼被端上桌,凯风伸出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凤爪软的入口即化。只是茶叶蛋有些,有些小。凯风面前的碗里放着拇指大小的一颗鹌鹑蛋。
凯风瞧见,有些哭笑不得。
结账时,凯风摸了摸阿臻毛茸茸的脑袋,"小朋友上几年级啦?"
"谁是小学生?"阿臻凶巴巴的,"我和你可能一样大,你是哪个班的?"
凯风瓮瓮的:"法语班"
"好"以后有缘再见。
凯风以为这个小女孩只是在开玩笑,只是当时她不知道,今后阿臻在她的命运里掀起的一片波澜,汹涌的她都不可以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