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悲痛难禁

  初听到先帝二字,李沁月心中不由得突的一下悲从中来,然而反应过来后,也只是淡淡的悲伤,可韦皇后是真的高兴不起来,按理皇帝死了,就没有人再阻挡在她登上皇位的路上了,可是没了皇帝,她许许多多的想法实施起来就会"师出无名”,反而不利于她。

  是以韦皇后听见皇帝死的消息,是实心实意的打心底儿悲伤,一眨眼睛就流下来大滴的泪珠来。李沁月见状,擦了眼泪,道:“皇兄本命不该绝啊!如今皇帝、上皇一起去了,真真儿是国之大丧!”

  李沁月又看了一眼神态安详的栗瞾,刚擦干的泪珠又涌了出来,俯身握着栗瞾已经冰凉的手,道:“母后,女儿会尽力功成身退,可往往都是事与愿违……母后,您好好休息吧,在宫中沉浮半辈子,您肯定也累了吧,好好歇罢,不用再操心女儿,女儿已经长大好久了……”

  李沁月说完站起来,面无表情道:“收拾上皇装敛,不可扰了上皇清净,否则本宫绝不姑息!”看着内侍抬着曾经辉煌不可方物的栗瞾,李沁月对韦皇后说话间带着淡淡疲倦之意:“皇后娘娘不必太过忧伤,以后诸事皆有我在侧。只是现在母后离世让我猝不及防心疼难禁,竟无余力再操心其他事了,还望皇嫂谅解。”

  韦皇后看她说话姿势放的极低,也不好说什么硬话,便道:“我知道的,你且回府中将养,宫里诸事一切有我,你大可放心。”韦皇后嘲讽一笑,又道:“若还不放心,就让抱夏和习秋这两个丫头留下吧,若有什么大事发生,我也好派这两个人去,你也信得过,岂不好些?”

  李沁月思索片刻,想没什么好拒绝的,便点头答应了。等到把栗瞾安置好,把云儿也安排好了以后,念春就扶着李沁月回去了。

  等到公主府时,李沁月的眼睛已经肿的核桃似的了,念春看的又心疼又焦急,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栗攸暨一看李沁月,便贴心的递过去包着碎冰块的手巾让念春给敷着眼,又说:“公主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好歹别空着肚子伤心。”

  李沁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静静的躺在榻上。念春焦急道:“公主您好歹说说话儿,奴婢看您这样心中担心的很。”

  李沁月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来:“念春,咳咳咳……”栗攸暨恰巧进来,身后忍冬端着红木雕花盘,上面是一碗蜂蜜枸杞燕窝汤。栗攸暨道:“念春,今儿是怎么了?忍冬,把汤给公主端过去,服侍公主喝下。”念春听了就退了下来,接过忍冬手里的木盘,忍冬顺手端起来蜂蜜燕窝汤,扶起李沁月靠在她身上,把微微透过水的手巾放到盘里去。

  “公主,先喝点汤吧?”栗攸暨道:“公主,喝点吧,总不能这么糟蹋自己,死的人已经安息,活的人也应该振作。”李沁月一听,就知道栗攸暨在说她已经看过栗瞾最后一眼,也该放下心了。李沁月道:“罢了,我用点吧,嗓子疼得厉害了。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李沁月吃了大半碗,便摇头不用了。忍冬看了一眼栗攸暨,见他点点头她才退了出去。栗攸暨叹道:“平日里看你冷心冷情的还以为你没有七情六欲,原来也只是个凡人……母后也是个人,生老病死司空见惯,何必太过悲伤?我说这话倒不是我对母后没有悲痛之心,我只是想给你说,让你别这么魂不守舍,现在皇兄也不在了,是要靠你的时候了。”

  李沁月听了这话哪里还有心思闭着眼,睁着眼目光炯炯盯着栗攸暨,冷冷道:“你何时知道的?”栗攸暨笑道:“公主,皇宫里已经有一丝消息传出来了。虽然韦皇后有心压制,可是宫里人多口杂,韦皇后哪里都一一能顾得过来呢?我猜,公主这么伤心,应该只是为了母后吧?”

  李沁月听了他的解释,又听他话里有话,绕过去不说,只答道:“栗郎聪明。”栗攸暨道:“既如此,那公主更应该好好保养身体,朝中大事,还都仰仗公主呢。”

  李沁月一听,眼睛就亮了起来,栗攸暨一看就知道李沁月已经听进去了他的话,就叫了忍冬准备洗漱的水,又准备了新鲜的脂粉、新鲜的素色衣裳,给她装扮上。这样一完,李沁月终于看起来有点子精神头儿,便准备进宫了。

  李沁月、栗攸暨、忍冬、念春一行人才刚经过花园时,迎面一个可爱的女子迎过来,她还背着一个箱子,一副女郎中的模样。她一看见李沁月在前头打头阵走,就快步走上来,站在李沁月面前皱着眉,喝斥道:“怎么起来了?我才听人说你哭的厉害,悲伤过度,不怕以后存在心里?”

  “谁给你说的我这丢脸事?”李沁月才问完,女子插着腰柳眉倒竖:“人家是关心你才给我说的,你怎么看样子要治人家的罪?”李沁月忙解释道:“我是要感谢她呢。”女子这才放下手,道:“这就好。云姑姑来信说了缘由,我父母派我来的。”

  原来这个容貌中上的女子,是张侍玉和当年稀里糊涂就死了的李敏的妃子刘氏之女,闺名温。当年栗瞾放张侍玉出宫,让他去寒烟小院赴赠玉之约。张侍玉和刘氏年老相逢,又是老来得女,所以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疼爱非常,张侍玉也是将本领倾囊相授,让她悬壶济世。

  李沁月平时最怕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原来是云姑姑,怪道我猜不出来是谁呢。你也就罢了,我只不过是哭哭,怎么敢劳动你大驾呢?”张温道:“我爹爹说了,让我好好照顾你呢,现在上皇和皇上都不在了,谁还照顾你呢?”她把目光放在李沁月身后,用手指着,道:“难道是他们?驸马是男人,虽然你们是夫妻,可是男女有别,冬儿和春儿两个人不会医术,名字又俗气,一看也不像的,所以就只剩下我了!”

  众人听她神一样的逻辑,都哑口无言,张温把药箱子一把塞到忍冬怀里,手挽着李沁月的胳膊就推开众人往回折,李沁月差点哭出来,求救似的看着栗攸暨,栗攸暨无奈的撇撇嘴,双手摊开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温儿,你听我说,现在上皇和皇上都驾崩导致朝政紊乱,百官慌心,如果我这个镇国长公主不去坐镇,恐怕朝廷都会瘫痪的!”

  “少来这套,我最知道你的。宫里的事有韦皇后,朝廷的事有先帝的儿子们操心,也不关你事,你倒白操心什么?”

  “我……温儿,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好嘛,我说的也是真的,毕竟先帝遗旨让我和皇后共同启封遗召,我怎么能不在场呢?”

  “公主且慢——到底是政事重要,还是身体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