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出关杀王

  等到情绪平复了差不多,栾太尉摒着气息逃出后院,一路上脚步越走越快,面上维持着平日里的神情自若,可心下却止不住地盘算着要怎么样躲过皇帝的耳目把女儿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太尉大人请留步~”那个皇帝身边的小内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来,栾太尉全身一僵,难道发现他了?

  “太尉大人请留步~”俞方撺掇着小步踱到栾太尉面前,很是不解地问道:“太尉大人!太傅才刚出来,您可以进去了,怎么这就走了?”

  栾太尉敷衍地挥挥手,脚步不停地往外面走,“府里面还有事,圣上今日若是忙,去不就见了!不见了!”

  “可是咱都已经通报了啊!圣上正搁里边等着呢!”俞方步伐不落地跟在太尉身后,势必要把人拽回去的劲头让太尉甚为恼火,个小内侍都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又想到刚在外边偷听到的对话,肝火怒起,脸色十分不善地质疑起来,“怎么?我堂堂太尉想不想面见圣上还要你一个卑贱的奴才说了算?退一万步讲,就算圣上要我去,我不去他又能说什么?论辈分,他江承殊还要叫我声世伯!”

  “栾世伯今日火气大得很那!”江承殊轻笑着从御书房走出来,这声调笑说出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到了栾太尉的面前,充斥着寒气的笑眼中尽是嘲讽和讥刺。

  栾太尉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刚才说过的话全像笑料一样不得不被抛到脑后,也顾不得“世伯”的身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连呼万岁,“老臣拜见圣上”

  “世伯年迈已高,不比拘泥于此!”江承殊说归说,却没有伸手拦下的意思,招呼过来一直候在一侧的俞方下令道:“备上好酒好菜,孤于栾太尉今日要好好聊聊!”

  栾太尉不等起身便觉得脚下一软,聊聊?他和皇帝有什么好聊的?难道真的发现了?

  等到栾太尉回到太尉府里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任是守在门外伺候的内侍也不清楚里面到底聊的是什么,只知道的是第二日一早,如行尸走肉般的栾太尉失魂落魄地走出御书房,连轿子都来不及乘坐,竟然一路走回了府里。

  “景儿!”等他进了府已经是晌午,栾景刚从朝堂上回来,前一天就不见的父亲没去上朝,现在又是这般模样,虽说父亲不够英勇神武,但是这般惊恐地念念自语也是从没有过的事啊!

  “父亲?您还好?”栾景跪在父亲膝下,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父亲已经衰老到如此了,花白的头发如乱麻般无光,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尽是成片的灰斑,连那习武之人的健硕双腿如今也只剩下干瘪的两条枝干触感。“昨日发生了什么?”

  栾太尉摇摇头,枯瘦的手掌抚上了栾景的发顶,干哑着嗓音说道:“过几日,你去和安远王一道去驻守关外,精兵三万都是你的人。按照圣上说的意思:一入关口,王爷就会被辛狱一族乱刀斩死,记住了么?”

  “父亲这是何意?”栾景皱眉,什么就带三万人?乱刀斩又是什么?

  “就是叫你亲手断了王爷的命!等到关外的风头松了下来米酒回来。”栾太尉长舒一口气,“听着!现在咱家丫头的命被握在圣上手里面,你只要照吩咐好好做了就行!其余的,就像王爷一样,当个傻子就好!”

  “父亲是要儿子做那刽子手?王爷可是丫头的夫君啊父亲!王爷一死难道身为王妃她就能好过?”平日里少有情绪起伏的人一旦触及底线,沉淀下来的种种积怨便如同洪水般汹涌不止。

  “难道我要眼看着女儿死在那个毛头小子手上?”栾太尉垂着松弛的双拳,紧握之后又无力地松下,“王都之中,朝堂之上,哪里轮的上咱们评说是非?你做好了这些之后为父就辞了官,带着丫头去乡下安分度日,到时候在这王都,你就全凭自己了。”

  栾景不语,深邃的眼神中再不复平日里的幽深不见底,片刻之后,当栾太尉以为不能听到儿子的言语之后,却听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栾景淡淡仰望着头顶叽喳不已的麻雀淡淡说道:“到时候,我随您一道辞官。”

  栾太尉点点头,正要再说,却只能看着儿子的背影越来越模糊。

  栾景回到自己的卧房,手里攥着那只狂叫着停不下来的鸟儿,神情不复阴霾,粗糙的指尖滑过麻雀翅膀上不平整的勾画着模糊不清的字迹轮廓——“窖”?

  而此时正身处地窖之中的秦怡正在哼哼唧唧地和前来送饭的小侍卫搭讪。

  “小哥哥!你也送了这么多次饭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秦怡摆出一副自认为万分纯情又极具诱人的姿态来,闪亮的一双明眸眨啊眨的,水光潋滟好不妖娆。

  小侍卫嘴角一抽,王妃美是美,然而再美的容颜也禁不起在历经激烈打斗之后又不擦不洗地囚在地窖中不见天日后再顶着张娇憨的婴儿肥。

  “王妃慢用,小的下去了!”小侍卫委婉地拒绝了陌生人询问姓名的步骤,拎着餐盒转身,爬梯子。

  “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那天只有你一个人同情我!”秦怡可怜兮兮地带着把小鼻音无力地声讨。

  小侍卫为难地停住脚步,她的确是看不管眼前这个年轻的王妃被欺负,可是职责在这里,他无能为力,什么都帮不上。

  “我只是很害怕,寻常人家的女孩子到了这种年纪都是欢欢喜喜的嫁给心意的男子,过着平淡不失温馨的小日子,可我只不过是误生在栾家,就要嫁给根本不认识的痴傻王爷……”

  秦怡说到这里,看着小侍卫的脚步已经稳当停下,秦怡松了口气,更加动情地申诉道:“嫁就嫁了……可这才两个月过去,我就被折磨成什么样了?与其在这里受尽屈辱还不如在这儿了却余生算了!”

  话说到这里,秦怡悲愤地抓起桌上盛着米饭的瓷碗,砰地一声扔到地上,不等捡起碎片就被小侍卫一把拽起身。

  “不过就是被关在王府的地窖!又不是要命的事,这就要寻死腻活?”

  小侍卫严肃地反问秦怡,满是怜惜和怒其不争的语气她不会听错。

  “我……”秦怡捏着皱皱巴巴的衣角,显然一脸被吓坏了的模样,“我只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