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虽冷,尚有路灯

  放学,我提起书包走进夜幕,课室留下零零星星的几个积极分子在为中考而奋斗,陈进追了上来“苏诺,今天谢谢你”

  “不用”我转身看看他。我跟陈进虽说是初二的同班同学,但是至今只说过几句话,没有过多的交集。对于他特意追上来,我倒是觉得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转念想想,陈进交友不多,这样客气也算正常,瞬间心里也觉得没什么了。

  陈进一直跟在我身边,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开不了口,我也不着急,静静的等着。

  学校规模不大,从教学楼走向宿舍也就几分钟的路程,男生宿舍就建在女生宿舍隔壁,中间还隔着两个大小饭堂,饭堂对面就是足球场。

  过了好久,已经绕过了教学楼,可以看到远方,盏盏灯光点点分布在女生宿舍楼,他终于开口:“我家是单亲家庭,我爸爸在我三年级的时候因病去世了”停顿了一会儿,看我平平静静的没什么反应,似乎觉得很惊讶。

  其实对于他的身世,早有耳闻。只不过没想到,他会亲口对我说,看来是真把我当做朋友了。我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矮子全就住在我家隔壁,我家没了顶梁柱,孤儿寡母的,人家使了劲的欺负”说到此处,沙哑的声音带些哽咽,停了半晌才恢复了平静,又接着说“我们家就靠我妈妈一个人操劳维持生计,早起晚归的,天没亮就出门,中午扒几口饭,听见外边开始催她,揣个红薯又出门去,有时候,太晚了不自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也没见着她身影,也不知道晚上回没回来?她一个人干几样活儿,可不喊苦也不喊累,总是笑嘻嘻的,跟我说等我以后上了好大学,出来有个好工作,日子就熬出头了,再苦也不怕”淡淡的月色照在他的脸上,布满泪迹,满是痛苦与纠结,瞬间我的心像是被拽紧了一样疼,一个单薄的肩膀,撑起支离破碎的家,身体的劳累,精神的疲惫,这到底要有多坚强,才能够这样微笑?

  晚风轻轻的吹,吹动柔软的刘海,吹响树梢沙沙的叶子,远处宿舍的灯光点点,底下昏黄的路延绵悠长,延伸到尽头,周边没有一丝喧嚣吵杂,只有一副躁动不安的灵魂在平静的面具下怒吼,评斥世界的不公。

  倏地,他收住了声音,停下脚步,对我微微一笑“说了这么多,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我盯着他,一字一字清晰吐出“陈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陈进僵住身体,愣愣的看着我。随即,松懈了所有力气,对着我点点头,我回以笑容,拍拍他的肩膀,看他道别转身。

  我知道他懂,君子之为,如天体运行不息,刚毅坚卓,不屈不挠,永不停息。生活把你逼到尽头的时候,不是告诉你没有出路,是在告诉你,是时候转弯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固执于一隅而死守,与其纠结于痛苦,何不试图寻找快乐。

  他一直把自己困在生活给予的痛苦中,为妈妈的操劳而倍感心酸,为学校受欺负而无法忍受,他把自己龟缩在一个忍耐的尽头,自我折磨。因为他蒙蔽了曙光,看不到妈妈的笑容,看不到外界向他伸来的手,只顾着痛苦。

  走在黑暗的夜色中,不禁抬头,清冷的月悬挂在天边一角,仿若在轻嘲,至此,不禁长长吐了一口气,昏黄的路灯,黄黄的,暖暖的,照亮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影子,摆动碰撞,发出“沙沙”声响。月色虽冷,尚有路灯。

  第二天清晨,风和日丽,是个少有的好天气。路道旁树梢上传来叽叽喳喳的欢悦声,倒是扫走了我灰暗的心情。

  从宿舍走到教学楼的十几分钟里,足够我用来背十个英语单词。有了张老的死命令,我更是不敢懈怠。抓紧几分几秒的时间,要有“精打细算”的头脑,才能够在考场上游刃有余。

  刚踏进教室门口,陈进像是预先知道似的,抬起头来,向我咧嘴一笑。笑得我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他回以灿烂的笑容。这一晚上的变化,还真是挺翻天覆地的呀。

  不过我也没时间为陈进的改变而雀跃多一会儿,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烦恼。

  离期中考试还剩下四个星期的时间,离中考就更不用说了。我一天天的按着手指,盘算时间,不自觉发起愁来,这咋眼一看时间还长,可就像沙漏一样,一点一点在你眼皮底下溜走,眨眨眼就没了。

  我正撑着桌面,看着外面的空地上,自得其乐的“运动小健将”,正发愁着,经过我大规模的背诵阅读之后,我的英语词汇量硬生生的提高了不少,可是要想成为第一,还是有绝对的难度的,现在还只是在前十名处徘徊。

  想想现在咱班的第一名,也是班长,她是出了名了理科强人,数学物理化学什么的,几近满分,连胜算都没有啊。这几日照照镜子,竟然找到一根白发,真是一夜白头啊。愁死人了!

  “哎呀呀呀…..完了,完了,完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声音瞬间响在耳边,一个火燎火急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过来,一头飘逸的长发左摇右摆的甚是美丽。

  我有气无力的瞥了一眼“悠悠小皇帝,你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