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魇

  如果师父真的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从此以后,我变成了流浪猫,每日三餐都在垃圾桶里翻吃的,那还不如死了算。

  师父也真是的,主人养宠物尚且不会随便丢弃,何况我是那么特别的一个,既能说人话,又能办人事,还长得赏心悦目,他怎么就把我丢了呢?

  我这想着想着,就把扶苏要杀掉我的事给忘了,忘了就安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被刺目的太阳照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除了一堆灰烬,和一地的鱼刺什么也没有,扶苏也不见了。

  在这山林里睡了一晚,腰酸腿疼,站起来时,感觉衣服掉了一地。低头一看,竟然是扶苏的白色披风。

  我弯下腰捡起,衣服上还有淡淡的幽香,闻着真舒服。

  我四周看了看,试探性的喊了几声:“扶苏...扶苏...扶苏....”

  似乎并没有听见回声,我想,他应该走了。我这悬着的心也算落定了,总算不用担心他会把我杀掉。

  我披上了他的披风,因为个儿不够高,整个人就像裹了张床单,走在山路上,时不时踩到衣服,然后摔一跤再爬起来继续走。

  跌跌撞撞,总算回到了客栈,客栈外围了很多人,我从人群中跻身进去,看见里面鸡飞蛋打,打得很历害。

  我还听见里面传出师父的声音:“说,你把阿已弄到哪儿了?”

  “我说了很多遍,阿已昨天追着你出去根本没有回来。”公孙备说。

  “哼,我找了她一夜都没有找到,定是被你藏了起来,我早就看你可疑了。今天你若是不把阿已交出来,我非弄死你!”

  然后,里面的撞碎声响得更大。

  我叹了口气,刚走到门槛处,脚踩在了披风的一角,摔了个狠的。

  “我...来...了!”这是我憋着气说完的。然后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昏迷中,我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魇绊住了我的心神。

  我梦见彼山,彼水,蓝天,白云,明媚的晴天下有一白一花的身影,前方是溪水涓涓,后方便是青草萋萋。我蹲在白衣男子的身旁,凝视轻风的故意,它拂起白衣男子的发丝,就像大画家绘的图画,他的发丝犹如水墨一样在我眼前晕开,那一团墨色浸染到我的心头,始终没有褪色。

  淡淡的幽香弥漫在我呼吸的空气中,我却怎么也舍不得离他而去,心想:能一直跟着他,即使是不说一句话,看着他也是足矣。

  他把衣领轻轻的拉下,左边的肩膀全部露在外面,我定定的看着,不敢出声,不敢妄动。

  他受了伤,他的背后是豹猫的利爪痕,四条又深又长的痕迹被黑色的血冻住,看得我触摸惊心。他明明很痛苦,却是一声不哼。他用自己的内力逼出毒素,最终还是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疼,我只知道想要救醒他,他长得太好看,我以为他是神仙。我问他:“你是不是神仙?”

  他不回答我。

  看着他左臂膀的抓痕,我的心就更疼了。究竟是谁将他伤成这样?究竟他又是谁?

  我坐在白衣男子的身旁,为他驱了毒,又用清冽的溪水洗净了伤口,我摇着小尾巴,细细的端详着他。等他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我想他就会记住我。

  等着等着,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阿已!阿已!

  这个名字很熟悉,又很陌生?我叫阿已吗?我究竟是谁呢?

  忽然,白衣男子睁开眼睛,他手中横生出一把莹绿色的短刀,稳稳的插在了我的胸口。

  不——————

  我从床头坐了起来,吓得一头大汗。

  “阿已,你总算醒了。”师父上前扶住我。

  我的心还跳得不安份,刚才的梦又不像是梦,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看着师父,再看看一旁摇扇的公孙备,我才确定那只是一个梦。

  “我练的丹果然历害。”公孙备悠悠的插了一句话。

  师父瞥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嫌弃:“那是我家阿已身体健康,跟你家的丹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果病的那个人换作是你,你求我,我也不会给吃还神丹。”公孙备淡淡的笑着,他举步走来,优雅的靠近我,又添上甜蜜的一笑:“但只要是阿已,就算拿我的血做药引炼丹我也愿意。”

  公孙备特别会说话,也特别的招女孩喜欢。我埋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能有如此美男迷恋于我,怎能不开心呢?

  最近,师父的心眼越来越小,就因为我跟公孙备走得近,他就对我非常不满。我不给他夹菜吧,他又闹脾气,我给他夹菜吧,他又万恶的嫌弃。

  走在街上,越是我喜欢的东西,他越是不给买,摸一摸碰一碰也不行,就连看一眼都不许,他除了常说的‘男女授受不清’还说‘玩物丧志。’

  再过三天就要进宫帮顾连珠完成她的心愿,然后我就可以取出她体内的九命珠。我问师父:“师父,我们这么帮顾连珠,好处就只有得到九命珠吗?”

  师父不经意的点了点头,他这四目张望,根本不把我的问题装在脑门里想一想。

  我又说:“师父,你还有多少存款?”

  师父爱财,人又小气,一听存款这么敏感的词就驻步不前。他回过头看着我,眼神跟捉小偷一样。

  “你问这个干嘛?”

  据我所知,师父就是一个穷光蛋,存款这种词,根本不配用在他的身上。但他这语气又透着某种讯息,比方说,他很有钱,正在提防我乱花他的钱。

  我干干的笑着,想调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还没往下说,他就用食指对着我的眉心说:“是不是又想买衣服?师父告诉你没钱。”

  我的话刚到喉咙里,又被他堵了回去。师父非常的小气,小气到什么程度,除了我这身像样的衣服是他买的,其实它的都是我在村子里偷来的。

  他说:“阿已,作为一个环保的猫吧,就应该为国家省些布料,前面翻过两座山,那里有个乱葬岗,师父发现,那些死人身上的衣服不仅款式好看,而且还不要钱。衣服的主要作用就是能遮羞御寒,只要不破,旧一点,脏一点,洗洗凉干就是好衣服,而我们这么做,又能保护环境不受污染,这是多么美好的初衷和结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