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血燕

  入冬了,天气很冷,坐在屋顶真是受罪,我轻轻的往师父身上挪了挪,希望靠近一点能暖和一些,结果他也挪了挪,避我而去。

  我不甘心,继续往他身上挪,他继续躲着我。

  “师父,阿已冷。”他的逃避实在让我无法冷静。

  他看着远处,然后把手指放在嘴边:“嘘,目标来了。”

  我随着师父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全身金黄的男子徐徐而来,他披了件北方特有的貂皮领,既贵气又霸气,不愧是一国之君。

  亭子建在水池中间,粉色的帘子被风卷起,顾连珠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裳坐在里面弹琴,这是一曲《子衿》。

  清润如玉响,婉转如莺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我听得入神,都把寒凉的感觉也忘了。我见着慕容德站在池边遥望,他不敢靠近,不敢打扰,他害怕这是幻觉。

  琴声止,歌喉顿,风又起,树上的叶子旋转而坠,一切都停滞在了四目相对的刹那。

  我坐在屋顶上当然也惊涛骇浪,我在想下一刻他们要演什么?久别重逢,是不是该表示的更激烈一些。第一次看现场版的谈情说爱,感觉真不一样。而且这种戏段值得一看,更值得学习,以后好用来对付师父。

  顾连珠站了起来,她双手收并在腹前,优雅漫步,朝着慕容德走去。

  师父微微的点了点头,我呆呆的看着他,只见他手指对着花篮隔空画圈,然后,他的指间发出青光,像一支毛笔染了花作墨,正在空中龙飞凤舞。

  花瓣随着他手指的点弄在空中形成云状,我震惊的看着浮在眼前的花瓣,美得我不敢眨眼睛,只怕一眨眼就把这些花片弄乱。

  “阿已,轻轻的对着它们吹口气。”

  我看了一眼师父,他不像是在给我开玩笑,于是我对着眼前的浮花吹了一口气,浮在空中的花像雪一样纷纷落去。

  顾连珠和慕容德停在花雨纷扬中,五步之遥,深情相望。

  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整这些花了,原来是浪漫在这里的。

  “连珠,真的是你?”

  “陛下,不要再赶我走了好吗?”

  “朕,不能答应你。”

  说罢,慕容德转身欲走。顾连珠上前挡住他的去路,眼里更加坚定了她的决心,是她弱女子内心的坚强。

  “你敢拦驾,就不怕朕杀了你吗?”他冷冷看着她。

  顾连珠苦笑,她说:“怕,可连珠还是想待在陛下身边,哪怕会死。”

  慕容德手心虚握,心中定然下了万分痛苦的决定。

  他掐住顾连珠细嫩的脖颈,声音低哑的问:“这样也不怕吗?”

  顾连珠没有挣扎,只是闭着眼睛,这局dubo,无论生死,她都会赢。

  我却为她揑了一把冷汗,好在未等我动手之前,慕容德就将她放开了。

  “朕答应你,今世护你一生平安。”他将她搂至怀中,如此重重的承诺。

  而后,顾连珠开始了布局,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慕容德同过寝,她害怕自己身上的疤,也害怕自己的计划被扰乱。

  只有让他爱,才能让他恨。

  可是这样的计划真的完美吗?她又能顺利按自己的计划走下去吗?

  慕容德把秦国送来的夜明珠赠给她,夜里,整个荷影苑都照得明艳亮堂。我和师父守在门口,看着夜明珠透过窗纸依然闪耀,心里就有了一种贪欲。

  “师父,顾连珠的心愿若成,里面的夜明珠可以拿走么?”

  “那是国宝,你敢带在身上,我可不敢。”

  我咕咚的转了转眼珠,穿着宫女的衣服,梳着宫女的发髻,跟着一个太监的师父守在门口,着实像对门神。

  慕容德真的对连珠很好,好到可以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她。皇后都不敢乘坐攆驾在正宫自由行走,只有顾连珠有这样的荣幸,能同慕容在前正后三宫畅游。

  我和师父跟着,也觉得特别有面子,其他宫的宫女太监总会私下来巴结我们。

  后来,很多太监和宫女都知道我喜欢吃鱼,一日三餐,御膳房的东西我都幸的尝上一口。吃了御膳房的东西,瞬间就不想回到大周谷吃师父炖的白萝卜。

  因为太贪吃了,差点把小命吃没。

  那日,御膳房送来一碗血燕给顾美人吃,我定定的打量着那碗血燕,问了很多没有意义的废话。

  “血燕是把燕子杀掉,然后用它的血煮熟是吗?”

  顾美人和师父都噗嗤的笑了。

  “笑什么?我是因为跟着没有见识的师父,才变得这么没有见识的。”我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师父的身上。

  师父怒视着我:“我没有见识?”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

  顾连珠笑着说:“其实,我也是听说它用一种名为金丝燕的鸟窝提取而成,但没有真正见过,也吃过三两回,味道一般。”

  我听着这金丝燕三个字,就觉得很高端大气上档次,好想也尝一口。

  顾连珠见我的样子,怕是也明白我想干嘛了。

  “如果阿已姑娘喜欢,尽管喝了便是。”

  我睁开大眼,指着血燕,用不敢相信的语气问:“你是说,可以给我喝?”

  美人点了点头,我当下就端起碗往嘴里送,此时,师父突然响起一句话:

  “所谓的血燕就是;金丝燕为产卵孵育小金丝燕以唾液分泌物所筑的窝巢。”

  我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震惊的望着师父:“唾液.分泌物.所筑的.窝巢。”

  我一字一字的吐出,回想起来真是恶心极了。

  师父还点了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我刚要冲到师父的面前,打算把剩下的血燕灌进他的嘴里,走了三步,我的脚就发软,身子不由自己的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剩下的血燕连同我溅了一地。

  师父冲上前抱起我,紧张的将我贴到他的胸前:“阿已,阿已?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