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晚娘出逃

  “你要杀我,我命在此。”月倾城高傲的抬着头颅,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要把她过去二十三年的泪都流尽,可是没有,她没有哭。因为模糊了视线,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余珽在笑,他笑起来好妖娆,垂下手,弓弩收回,似乎是站累了,盘坐在机关兽头上,挥挥手,一排巨大的床弩被人从后面推出来,那人刚毅的表情如石雕一般,面无表情的拉开床弩,刹时,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月倾城闭眼——包括底下身不由己的闭嘴的百姓也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只见四箭齐发,分别射向月影楼四个角落,只听数声爆破声,整座楼阁如塌陷的画,月倾城在其中,瞬时崩塌,来不及呼喊,便已经被巨重的房梁压到头颅。

  她曾经想过她的很多死法,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么死的!

  四支弩箭,瞬时秒杀一座楼阁,这是何等的奇迹!何等的惊悚!

  不远处一个男子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这场似真似假的“戏”,前后不过短短半盏茶的时间,却是透露出那人强悍的实力,就凭这个,余珽完全可以横行天下。

  大家都注视这那上一刻还是漂亮精致,这一刻却化作千年废墟的楼阁,没有任何人注意到,暗处,一女子看着余珽的后背,手里暗器飞出,脸上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当余珽站起来时,一只飞镖射进他的大腿,整个人,顿时就晕倒在机关兽上。

  他闭眼前,看着满意的拂袖而去的女人,眼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回去吧。”

  角落里一顶黑色软轿中传来淡淡的声音,轿外两个丫头松了口气,领着轿子往城内而去。

  余珽若是如此好对付,那日在登云山顶,便下地狱见地藏王了。

  轿中,那人的脸色十分艳丽,尤其是左脸,脸上一直缠绕着一朵桃红色的花,似乎是画上去的,可是却比画的更生动,她的眼里尽是桃色,手指蠕动着,却如冰似的,长长的头发不知道何时,也变成了桃红色,她捻起面前盘子里的花瓣,塞进口中,脑中百转千回,顿时觉着自己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良辰,去十字街。”

  轿中人笑道,眸中却并无笑意,而是冰寒与杀戮同在,五指微伸,面前的一只茶杯便瞬间崩裂。

  她没有什么异能,这是她在公寓时,认识的一个牛鼻子老道传给她的一门功夫,她之所以讨厌道士,全是拜他所赐,那时她正患病躺在床上,这个家伙从天而降,说是她给他肉吃,他便救她性命,传下这么一套古模怪样的法门,就飘然而去,看得她直瞪眼!

  不过还好,这不知名的功法虽然平时看起来没用,但是关键时刻还是很有用的——就像现在,谁也不知道她身受重伤,这般艳丽的模样,迷娃摸着自己的脸,一阵幽思冥想。

  没错,她就是本该连躺都不能躺舒服的迷娃,此刻却连个屁事都没有的坐在轿中,悠哉游哉。

  轿外良辰美景彼此交换了眼神,都看清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却并不敢反抗自家诡异的王妃的命令。带着轿子往十字街而去。

  其实这俩丫头是被迷娃吓到了,翎钦尧刚走俩人正在给昏睡的迷娃擦背,然而此刻,迷娃却突然睁眼,说要去一个地方。两个丫头忍不住腹诽:人吓人吓死人这句话王妃你没听说过么?

  走进十字街,轿子拐进一个小巷,迷娃从轿中出来——带着斗笠,指挥着良辰美景开门,然后进去。

  这是一间空屋子,除了墙上的一幅旧字画,再没有多余的摆设,想来这家主人没有将这屋子租出去。

  良辰美景都盯着那幅字画看个不停,因为真心的没见过——那画画的就跟真人似的,不过是黑白的,角落里签着飘逸的字,不过那些字两人却是一个也没看懂,也许不是字,而是一种符咒也说不定,两人自我安慰着,猛然发现自己家的王妃不见了!定睛一看,发现一面墙上王妃的身影越来越小。

  良辰美景吓到了,仔细一看,不是王妃在墙上,而是这条过道墙壁太白了,头顶又嚣张的嵌着夜明珠,所以模糊了墙角的轮廓。良辰美景赶紧跟了过去,免得把自家王妃跟丢了。

  听到后面终于上来的脚步声,迷娃淡淡一笑,身后那扇门不知何时关上了,门外,只剩墙上那副画中,女孩灿烂的笑,男孩满脸羞怒,却苦无办法。门内,女子脚步愈发沉稳,深藏不露。

  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走法,已经让身后两个小丫头七晕八素精神错乱,因为乍一看这过道只有一条路,其实走近就会发现,其中七七八八的,根本分不清楚该往何处走,这就是迷娃的杰作,稍微不小心,你以为你到了终点,其实你还在出发点~她设计的这条密道出口分布在玄墨城各个角落,他们的探子,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迅速联系到总部的。玄墨城有一条,其他地方,亦有,不过没有玄墨城中的完善而已。

  不知道走了多久,迷娃终于停住,轻叩了叩墙壁,侧面的墙壁悄无声息的打开。

  入眼是高贵优雅的建筑,地面光洁如玉,广场上没有来往的行人,显得很空旷,四周寂静无声,让人有种莫名的虔诚。

  “欢迎堡主回堡。”

  一个声音低低的说,良辰美景吓了一跳,正要跳出来拦在王妃身边,却被那人给震撼到了。

  那个人坐在轮椅上,眼睛被白色的纱布裹着,正笑咪咪的跟迷娃问好。

  “你的眼睛怎么了?”迷娃示意两个小丫头去推轮椅。自己走在三人前面。

  “瞎了而已,李清无能,让晚娘逃了,堡主不会怪我吧?”坐在轮椅上的人歪着头,似乎是小心翼翼的问,脸上放肆的笑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瞎了而已,瞎了好啊。”迷娃感慨了一句,如她所料,晚娘逃了,这让人一点也不意外,因为晚娘这个艳门的分舵主,确实很厉害,而自己身旁这些平头百姓,武功都不咋地,有时候,她都有点后悔她把晚娘从艳门兰宫地牢里提出来了。

  不过,后悔又能够有什么用呢?迷娃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在阳光下笑的很灿烂,晚娘即使出了地牢,也出不了鬼堡的,除非有人送她!因为这里的密道每人一条,即使有人团结起来,也无法凑足一份地图,没有一份完整的地图,她独自一人,就无法走出这鬼堡!

  “你如今身怀六甲,又昏睡了几个月,听说你今天还被人砍伤了,怎的跑回来看我?”轮椅上的人问道,其实,他是一名琴师,迷娃在百花谷的时候认识的,所以迷娃很不客气的把他拐骗到这里给她管账。

  “我来,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这里的鬼堡,完全是按照以前她的住处改造的,不过当然,没有了传说中的“亚马逊原始森林的古树”,也没有了“国家几级几级保护动物”,这里很正常~

  “哦?”

  其实迷娃打从第一次见到这个李清,便觉得他跟自己师傅也就是艳九天俩人关系挺暧昧的,而且长得与登徒子那厮又分外神似,再说登徒子数次闯百花谷,艳九天却没有将他怎么样怎么样……所以,她有点怀疑。

  “你就是付擘,对不对?”迷娃转身坐上自己的花秋千,一股花香让她莫名的神清气爽。

  “李清”听着这句话,淡笑不语。

  “你是付梁谋的父亲付擘,却为何一直不肯认他这个儿子,而要让他管别人叫爹?”迷娃摸着肚子,看着斗笠之下的发色开始恢复正常,其实,这才是她最主要的目的,她想要付梁谋原谅她。

  “那你呢?据我所知,传国信物一直在你手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问剑门,为何你与当朝公主翎钦迷长得如此之像?”“李清”也毫不客气的说着。

  迷娃的身子一颤,居然还有人知道!看来……

  “你知道的如此之多,就不怕我杀了你吗?”迷娃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你不会。”“李清”顿了顿,说:“你还想要得到梁谋的原谅,否则今日,你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迷娃心中一寒,一个人,真的知道太多了。

  “少时,我被艳九天追杀至玄墨城,当今太上皇于我,有救命之恩,他即使是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何况一个身份,一个承诺,至于我嘛,守候在自己妻子身边,没什么不对的。”

  “李清”推着轮椅远去,明明看不见,却能够准确无误的找到路,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良辰美景一脸敬佩。

  迷娃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顿时觉得“付擘”那只老狐狸深藏不露,居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要点头说另一个人才是她!

  “王妃,这会儿王爷也该回来了。”良辰美景提醒道,迷娃回过神来,好像是的哈,带着两人回到王府,果然见着翎钦尧臭着一张脸在訓探子无能啊什么的,见着迷娃从外面回来,立马贴了过去,满脸关切的问东问西。

  众探子面无表情的抬头九十度仰望天空上的太阳,什么时候他们家主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了~真他妈的诡异。(以上纯属个人心中的YY,事实上没有主子的命令,他们动都不敢动~)

  迷娃皱着好看的眉头看着那双关切的眼,吩咐良辰美景把药箱拿来,将翎钦尧拖进了门。

  “迷儿,你没事吧?”翎钦尧记得她身上还有伤,怎么就跑了出去呢?翎钦尧狠狠的瞪了一眼迷娃身后心虚的两个小丫头。

  迷娃摇了摇头,伸手撕开翎钦尧胸前的衣服,看得三人目瞪口呆,他们家王妃要干嘛!!!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迷娃不动声色看着某个有些春心荡漾的人,手里从药箱里拿出一只白玉瓶子。

  “呃。”翎钦尧干笑一声,想要伸手护住自己匆匆包好的伤口,本来他在回来之前,已经清洗过确认狗都闻不出他身上的味道才回来的,没想到被她一眼就发现了。

  良辰美景悄悄退出,话说自家王爷要被家暴了,让人最好不要参观~

  果然不出良辰美景所料,刚出门不久,屋内便传来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叫的园子里的探子们毛骨悚然~他们家主子被家暴鸟???

  “我自己来就好。”翎钦尧尴尬的说,不是疼的,而是冷的,迷娃的小手,跟冰似的,翎钦尧捉住她的手,在她的指挥下重新给自己上了一次药。

  唉,他的英明估计就要这么毁了!

  “我去月影楼了。”翎钦尧缓缓的说,看着自家小媳妇儿脸上写满意外,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勒勒,看见,鸟”

  迷娃被他掐的十分郁闷,由于口型不对,导致发音不准。

  翎钦尧看着迷娃那模样,没有忍住,终于笑了出来,揉着她的脸,感觉手感好好~

  “唔。”迷娃那个郁闷,自从这家伙第一次捏她脸她心情好没反抗,之后便是时不时的心血来潮,对着她的脸就是一阵揉捏……

  翎钦尧突然停下来了,似乎是吓到了一般,迷娃挑了挑眉,从他黑色的瞳孔里,仿佛看见自己嘴角一丝血迹流出。

  “迷儿,真的没事吗?”翎钦尧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再见她又一次摇头,心里忍不住有种恼意,他们是夫妻,不是其他人,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有什么事。他都希望她说出来他们一起承担。

  翎钦尧伸手将迷娃拉进自己怀中,两人十指相扣,指间,纠缠着迷娃的青丝,彼此透过胸膛,似乎都能听见对方的心脏在与自己的心脏产生某种共鸣。

  “迷儿,我是你的夫,你是我的妻,只要我在的地方,你就不会再受委屈。”翎钦尧呢喃着,拥着迷娃,轻声说:“迷儿,你还记得成亲那日,我跟你说的什么吧?”

  迷娃听到这里,身躯一颤,她当然记着,也永远忘不了,他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牢牢的记在心里。

  迷娃努力的点点头,指甲深深地嵌进翎钦尧的皮肤。一股脑的把想说但是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的话全说了。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之中,再无秘密,亦或者,还有一个惊天秘密。但也无甚紧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