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裂痕初显

  “彤儿!“明延耐不住心底的激动,大喊一声,仿佛要发泄出这几日的惶惶,他抢了几步,冲上去一把将柳彤抱住,片刻的分离像是隔上了几年,直到这刻闻上熟悉的气息,才蓦然心安,他柔声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我再也不会放你去单独冒险,你回来就好,这几天担心死我了。”

  柳彤这才细细打量,短短几日,明延就像老上了几岁,脸色灰暗,眼深深地凹陷下去,想来几日都不曾安眠。

  她心痛地抱紧了他,喃喃道:“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即使当日明延被刺客追杀,都是一副温文儒雅,何曾如此落魄无助,她伸手理了理明延耳边的一缕乱发,不顾众人在场,深深吻了下去。

  袁成芒虎目一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却绞痛难忍,黯然神伤,柳彤被掳,他从未有过的心焦,食不下咽,睡不成眠,为了救出她了,即使是拼了性命,也在所不惜,然后好不容易救出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她感激他的救助,却透着客气疏离,兀自倔强,只有明延出现,她才会做回柔情似水的女子,而他只能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是君,自己是臣,她的夫君是西乌的君王,而自己只能默默地守护。

  “王爷,大哥……”秦涵大步流星赶来,隔着老远就嚷嚷,蓦地打破了一室地温情。他一进门就看见相拥的两人,脸上也有一丝尴尬,只是他向来大大咧咧,也不甚在意,满不在乎地继续道:“王爷,我刚刚得到消息,苏囿擅自派梅玉陈兵范阳,劝降了王维奇。”

  陈鸢尚在一旁,这话一出,她的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却不知如何发作,众人的神情也是变了又变,却也默契地不发一言,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半晌,明延率先息事宁人道:“孤知道了,此事等孤见到苏大哥再议。孤出京前,授过苏大哥便宜行事。”

  明延明显帮苏囿开脱,本来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袁成芒却偷偷递了眼神给柳惜之,柳惜之心领神会,撇撇嘴道:“姐姐还身处险境,他却有心思出兵攻取范阳,我看他巴不得救不回姐姐。”

  “惜之,胡说什么?”柳彤向来忌惮苏囿,他会不会算计自己,她不知道,但是要说救自己,他估计还真不想劳那份神,只是当着陈鸢的面,柳惜之这般不管不顾地说出来,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许是这两天跟着柳彤同甘共苦惯了,柳惜之依依不饶道:“当日姐姐急急赶往左府,若无人送信,丁军浩怎么可以算的那么准,大哥被调走,于春林事先检查左府,怎么丁军浩的人还可以藏匿于左夫人房中,这些苏囿不需要给个解释吗?”

  陈鸢脸色大变,她最了解苏囿,知道这种事他必做得出来,颤抖着转向于春林道:“春林,这事你怎么说?”

  未等于春林回答,柳彤忙拦道:“鸢姐,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他不过是自作聪明,丁军浩为人阴险狡诈,定向我军派了细作,这事都是我自己处理不当,怎会迁怒他人。”又转向柳惜之道:“大人的事,你懂什么,再要这般不懂规矩,说些毫无根据之事,休怪我不顾姐弟之情。”

  柳惜之小脸一愣,几滴泪水悄然散落了下来,他狠狠吸吸鼻子,直直跪了下去:“王妃教训的是,这本不是小人该管的。”

  柳彤心下惭愧,柳惜之历来成熟,她也未将他当做小孩子,现在想来自己跟他本不是嫡亲的血缘关系,这孩子最是敏感这个,这样说也是有几分重了。只是她若是不堵上他的嘴,闹将起来,于谁也没有好处。

  陈鸢心中难受,想要劝上一劝,触碰到袁成芒几人敌视的眼神,到口的话堵在了嘴边。

  还是明延打圆场道:“孤自有分寸,袁大哥,你先带人收管樊城。”

  “是”袁成芒眸子不经意地现了一丝得意之色,他知道王爷王妃虽然嘴上偏帮苏囿,到底是上了心,不由冷哼,苏囿,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妄想伤害王妃,你以为自己做的那些事,可以瞒过天下人吗?

  此时身在汴梁的苏囿白衣胜雪,幽邃的眸子深不见底,正一派儒雅地应对:“王大人,下官说过了,王爷担忧王妃,害了一场病,怕是不能接见大人。”

  那被他唤作王大人的人接连几天被拒,再也不是开始的深信不疑,讽刺道:“王爷身体不适,王妃仍陷在敌手,将军倒有闲行军布阵,不知将军可是得了王爷的命令?”

  苏囿早已料到他会如此问,笑的无害:“正是因为此间危急,下官才要震撼四方,让那些有什么想法的宵小们都绝了不该有的念头。再说下官也出示了王爷的手谕,大人还在怀疑什么?”

  眼看来人哑口无言,甩袖离去,苏囿望了一眼樊城的方向,难得地落寞:“明兄,终归我是要负你的,你又能忍让到何时?”

  天上云卷云舒,苏囿昂首,感受天地的气息,诚然他志在天下,之于明延,那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古朴少年,他总是狠不下心去除去,所以他针对柳彤,他知道明延的底线在哪里,他是希望明延率先出手,那样自己就心安理得了?一丝自嘲蔓上嘴角,什么时候,苏囿做事,需要这般给自己找理由?

  “主人,梅将军已拿下范阳。”黑影一闪,又匆匆离去,苏囿只是扫了一眼手中的情报,一切不出他所料。

  “主人,王爷攻下樊城,王妃被救回。于将军传信,王爷怕是要见主人。”又是一道黑影前来,却站在一侧,等苏囿的指示。

  苏囿也有一丝的惊愕,脱口赞道:“好快的速度。”继而皱着眉头道:“王爷不打算现在回来?”

  “是,据说为了找到一批孩子的下落。”

  “好,我知道了,我准备准备也去樊城。”苏囿沉吟道。

  “是”

  空荡荡的院子,只余苏囿一人,也许自他打定主意逐鹿天下那刻起,他就注定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