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鬼头暗助吴安仁(2)

  王子巽没说话,许伟胜急忙起来拉他留下,金光辉也就坐了下来。

  许伟胜于是问起了他的家族姓氏,金光辉又用在路上对王子巽说过的话说给许伟胜听。

  过了一会,金光辉解开口袋取出银子,堆了很多;称了一两多,交给店主人,嘱咐治办肴酒,作为夜里聊天用。

  王、许二人争相劝阻,金光辉不听。不久,酒肉都摆上桌来。筵席上,金光辉谈论诗文显得很风雅。王子巽问起江南考场中的试题,金光辉全都说给他听,并且背诵自己八股文的破题承接,以及篇章中的得意之句,说完,显得心里很不平气。

  王、许也都为他惋惜。金光辉又因家眷走失,夜里没有仆人,担心自己不懂怎样喂牲口。王子巽便让自己的仆人海林替他给骡子拌上草料,金光辉非常感谢。

  过了不多时,金光辉忽然顿足生气地说:“命运不顺,出门也遇不到好事。昨天夜里住旅店,和恶人住到了一起,他们dubo掷骰子,大叫大喊,吵得我耳朵难受心里烦躁,一夜没睡着。”

  南方口音把“骰”字说成“兜”,许伟胜听不明白,问他是什么东西。金光辉用手比划骰子的形状。许伟胜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骰子来,说:“是这种东西吗?”

  金光辉答应:“是。”

  许伟胜就用骰子行酒令,三人很高兴地喝起来。

  酒喝得差不多了,许伟胜提议大家都掷骰子,赢个东道主。王子巽推辞不懂,许伟胜便和金光辉掷骰呼喊赌了起来。

  许伟胜偷偷地嘱咐王子巽说:“你不要走漏了话。这个南方公子很富裕,年纪又小,不一定懂得dubo的诀窍。我赢他些银子,明天一定请您的客。”

  许伟胜和金光辉进了隔壁房间,不久听到里面几个人聚赌的声音很热闹。王子巽暗暗地过去瞅了瞅,见栖霞县的衙役张国生也在其中。王子巽大为惊疑,便展开被子自己先躺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都来拉王子巽去dubo,王子巽坚决推辞说不会。许伟胜愿代替王子巽辨认输赢,王子巽还是不同意,二人便硬替王子巽掷骰。不多时,许伟胜走到床前向王子巽报告说:“你赢了若干筹码了。”王子巽在睡梦中答应着。

  突然有几个人推门进来,叽哩咕噜地讲着外族语。领头的说是姓佟,是满族旗人专门巡逻捉拿赌徒的。当时禁赌的法令很严,人们都非常惊慌。

  佟某大声恐吓王子巽,王子巽也以旗籍太史的旗号来抵挡。佟某的态度缓和下来,和王子巽叙起了同籍,笑着让众人继续玩dubo的游戏。大家果然再次赌起来,佟某也参加了。

  王子巽对许伟胜说:“胜负我不想知道,只愿睡觉,请不要打扰。”许伟胜不听,仍然反复地来向王子巽报告。

  到了最后散局的时候,各人计算所得的筹码数,王子巽输了很多,佟某便搜王子巽钱袋中的银子取偿。王子巽愤怒地起来和他争夺,金光辉捉住王子巽的胳膊偷偷地说:“他们都是些坏人,居心叵测。咱们毕竟是文字交,没有不互相照顾的道理。恰好赌局上我赢了不少,可以相抵。这些钱本来应由许君偿还我。现在请变换一下,就让许君偿还佟,你来偿还我。这样做不过是暂时掩人耳目,等过了今晚仍再原数相还。凭着咱们的道义之交,总不会就真拿你的钱吧?”

  王子巽本来就忠厚,相信了金光辉的话。金光辉出去,把相互变换的办法告诉了佟某,这才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王子巽的钱袋,把银子如数装进了自己的腰包。佟某便转而向许、张两人讨了钱去了。

  金光辉于是抱着铺盖来,和王子巽连枕睡一头,他的被褥都很精美。王子巽也招呼仆人海林睡到床上,各人都安然就枕不再说话。

  过了很长时间,金光辉故意转侧身体,把臀部靠近海林。海林移身躲避,金光辉又靠近他。当触及金光辉滑腻如脂的臀部时,海林心动,便和他亲热起来

  金光辉十分殷勤周到,被子响动的声音,王子巽都听到了,虽然很惊奇,但也没怀疑有别的事。

  天刚拂晓,金光辉就起床,催促一同早走,并说:“看你的驴体弱疲惫的样子,驮银子恐怕驮不动吧,昨夜寄存的银子,等到前边再交给你吧。”

  王子巽还没有说话,金光辉已把行李装好登上了大骡子。

  王子巽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上路。骡子走得很快,渐渐地走远了。

  王子巽以为金光辉一定会到前边等着他,最初也没在意。就以夜里听到的动静问海林是怎么回事,海林如实告诉了他。王子巽这才大惊说:“今天被念秧的骗了!哪有官宦家的名士,而自荐给养马仆人的?”又转念一想金光辉谈词风雅,不是念秧之人所能办到的。

  王子巽急追几十里路,一点踪迹也没寻到。直到这时王子巽才明白:张、许、佟都是同伙,一局不行,又换一局,务必使自已进入圈套。夜里逼迫交换偿债,已经埋伏了一个企图抵赖的机会;假若天明驮银子先走的计谋不行,也必定会借口偿还赌债硬是强夺而去。为了几十两银子,曲折跟随几百里;恐怕仆人揭发这个阴谋,而又以身和他交欢,他们的手段也可说是用心良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