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都是因为你

  早上,一直无心工作的许秋瑶阴沉着一张脸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自商场一遇之后已整整过去了一个礼拜,自那以后唐以安遵守了约定,再也没有出现过,平日里如家常便饭的电话和短信也在一夜之间通通销声匿迹。虽然自己已狠下决心与他划清界限,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也能做到这般决绝,这一点不免让许秋瑶觉得有些不甘心。如今他替她下了这份决心,并且自觉地离开她的生活,她应该得到解脱的,可却始终无法释怀,仿佛心被掏空般,更加的空虚落寞。这八年来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走到今天的?现在想想竟觉得那么不真实。

  心细的安冉见自己的上司两眼无神地对着桌上空白的图纸发呆,于是走到许秋瑶的跟前,俯下身子两手重叠搭在办公桌上,对着上司贼笑说:“想不到一向工作狂的老大竟也有偷懒发呆的时候,让我来猜猜看,肯定是唐律师好多天不来,所以你寂寞了,想他了,对不对?”

  也许是因为自己拼命掩藏的心事被人赤裸裸的看穿,并且被毫不顾忌地搬上台面的缘故吧,许秋瑶有些慌张的神色显得格外心虚。她故意挺直腰杆,装腔作势地清了清嗓子,不自觉地抓起手边的杯子递到嘴边,用不屑的口吻小声的说:“怎么可能,他不来烦我我还乐得清闲呢。”

  安冉指着她的水杯似笑非笑的说:“可是老大,你的水杯,是空的。”

  许秋瑶这才发现自己从进门到现在都还没喝过一滴水,她幽怨地叹了口气,将水杯递到安冉面前,“麻烦帮我倒杯咖啡。”

  “遵命。”安冉似军官敬礼,然后掩面笑着离开。

  安冉是个好奇宝宝,总是很直爽的有什么就说什么,许秋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她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许秋瑶都从来不会怪责她,只是此刻心里正蠢蠢欲动的烦躁究竟是为了什么?

  安冉从茶水间回来,将水杯放在许秋瑶的办公桌上,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走到半路时她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对许秋瑶说:“对了老大,我昨天听陆尧说他哥哥的律师事务所里有位律师在回家的路上被人用刀刺伤,起因据说是那名律师负责的胜率不大的案子完美的胜诉了,导致对手的委托人不能得偿所愿而怀恨在心,因此才做出了偏激的举动。”

  许秋瑶突然想起了一个礼拜前唐以安曾在电话里开心地告诉她说他打赢了一场胜算不大的官司,如此巧合不得不令她对号入座。她心里有些担心,端着水杯的手指不自觉地震了一下,咖啡从大幅晃动的杯口边缘洒了出来,打在白纸上渲染出一大片的色彩。许秋瑶顾不上许多,倏地站起身,焦虑地问安冉,“那人是谁?伤得怎样?”

  安冉从未见过许秋瑶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于是鬼灵精的她眼珠一转,随即也跟着摆出一副担忧地模样,手耷拉着下巴煞有介事的说:“听说伤的还不轻呢,最近都没见唐律师他人,只希望不要是他就好。”

  许秋瑶听了安冉模棱两可的一番话,低落的情绪更是瞬间跌到了谷底。她脸色铁青地傻傻伫立着,当年在公园里自己抱着血流不止的唐以泽放声痛哭的那一幕又鲜活地出现在脑海里,她身体害怕地不停颤抖。她飞快地从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拿出包包,手指在里头不停地翻搅。平日里总是放在包包固定小口袋里的手机今日却莫名其妙地掩埋在了众多杂物底下。许秋瑶翻搅了还不到两秒钟的功夫就已开始变得焦躁,她将包包里的所有东西都抖落在办公桌上,醒目的白色手机赫然映入眼帘。她迅速地起手机翻找唐以安的号码,掌心渗出了冷汗,手指也因为惊慌而瑟瑟颤抖。“嘟”声想起,一声接着一声,如凌迟般摧残着许秋瑶几近发疯的心,她心急如焚地祈祷他快接电话,快接电话……但盼来的却是机械式的女声。许秋瑶挂断电话又重拨了一遍,结果还是无人接听。她紧接着忐忑不安地拨通了陆铭的手机号码,嘟声响了三声后很快有人接起。还未等对方说话,许秋瑶就已开口急问:“请问是陆先生对吗?唐以安呢?他有跟你在一块吗?”

  “以安?他现在正在医院里。”

  医院?许秋瑶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片漆黑,“哪家医院?几号病房?”

  “欸?省医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外科1305号病房,那个……”

  许秋瑶快速记下病房号,没等陆铭把话说话就已挂掉电话,抓起桌上的钱包连下属都没交代一声就迫不及待地往楼道跑。

  她狂奔下楼,冲到马路边上拦下一辆出租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

  她下了车,来到医院,在大门处匆匆看了一眼医院指引地图,又继续朝外科大楼冲刺。因为许久不曾这样奔跑过,再加上脚上踩着的六公分高的高跟鞋,等她到达目的地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许秋瑶在1305号病房门口弓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待呼吸均匀,她深吸一口气,手颤抖地握住门把。当她已做好心理准备正要开启面前这扇门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呼喊声。

  “许秋瑶?”

  许秋瑶猛地转头,看到唐以安正站在距离自己五米开外的地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果篮,看样子是特地过来看望病人的。许秋瑶悬着的心这才安稳的落地,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了下来,可与此同时,泪水却情不自禁地奔涌而出。

  唐以安顾不上眼前诡谲的情景,一个箭步冲到许秋瑶跟前,一边抚去她的泪水一边问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又是为何一见到他就哭个不停。

  许秋瑶并没有理会唐以安的连环疑问,只顾着一味的哭,像是要把这短短半个小时里所承受的心理折磨全部清扫出已严重超出负荷的心房。她哭得肆无忌惮,双手紧紧抓住唐以安的西装外套,哽咽地哭诉着:“陆铭跟我说你人在医院的时候,我多怕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我……我不要过去再次重演,不要……”

  “你知道了我们事务所有人受伤,以为那个人是我?”

  唐以安言语中满是错愕。见已然哭成个泪人的许秋瑶轻颤着肩膀,微微点头,他的心里突然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开心地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你这傻瓜,肯定只顾胡思乱想,听不进陆铭的话所以才会误以为是我受伤住院的吧?你从以前就这样,外表比任何人都冰冷,心思却是比任何人都要细腻。”

  许秋瑶伏在唐以安的胸前轻轻抽泣,唐以安脸上的担忧随着许秋瑶戛然而止地哭声渐渐散去。

  “你这些天来都没有音讯,听到小安说你事务所有人受伤,打你电话也没人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唐以安将怀里的许秋瑶搂得更紧,满足的一个劲地傻笑,此刻他的心里简直就比吃了蜜还甜,“你有给我打电话吗?我刚才出来的匆忙,把手机落在了事务所里,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擅自消失了。”

  许秋瑶离开他的怀,抹去脸上的泪痕,掩面气恼地说:“你什么时候想出现,什么时候想消失,都跟我没有关系。”

  唐以安轻柔地捋了捋她有些散乱的长发,温柔地说:“那天你难道没看出来我被你伤得有多深吗?拜你所赐,我这些天除了工作之外根本毫无心思做任何事,我以为你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懂我了,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嘲笑我是痴人说梦不成?”

  说到这,唐以安一脸受伤地抵上她的额头,许秋瑶像块木头一样静静地站着,任由他垂下的右手轻轻握住她。身旁有两个护士说笑着走了过来,经过他们身边时好奇地瞄了他们两眼,然后掩嘴轻笑着离开。许秋瑶游离的理智被唤回,提高警戒向后退了几步,她心里想着刚才走过去的那两名护士铁定是把他俩当成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了。

  “那个,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去了,再见。”许秋瑶说完,转身仓皇逃离。

  唐以安伫立在原地,望着她的倩影消失在长廊尽头。他抬起右手,摊开掌心又轻握成拳,感受着方才触碰她时残留下的触感。

  晚上,许秋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天自己的反常举动和唐以安在医院对她说的话,许秋瑶都在心里反复斟酌了无数遍,如果说担心他的一连串莫名举动是出自于本能的话,那么对她而言,他的重要程度是否已远远高出了她的估量,许秋瑶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她烦躁地侧过身去,眼睛恰好对上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她定神看了几秒,然后坐起身子,拿起手机,指腹在显示屏上胡乱划动,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这个动作重复了几遍后她终于放弃了纠结,将手机丢回床头柜上,被子盖过头勒令自己赶快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