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遗失的美好

  第二天一早,许秋瑶来到工作室交代安冉打电话询问唐以安是否有时间过来取设计图。安冉嘟着嘴抱怨说自己手里的工作已经够多的了,反正他俩关系匪浅何不直接告知。许秋瑶绷着脸问她是否不想要奖金了,安冉这才乖乖拿起电话。其实这种小事实在不必特地交代给安冉去做的,只是自己不知为何特别的抗拒打这通电话。

  不一会,安冉挂掉电话向许秋瑶报告说:“唐律师今天下班之前会抽空过来取图”。

  许秋瑶突然有些小心慌,这是时隔多年以后已完全陌生的心悸。一个礼拜前他们还如陌生人一般避而不见,而昨天上午仅仅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却又全都变了。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对面他,她已经完全搞不清楚了。

  许秋瑶原本以为唐以安会很积极地到工作室来取图,结果等到了下班,也一直未见他出现。就在她犹豫是否该给他打个提醒电话时,乔巧的电话就来了。

  乔巧在电话里告知许秋瑶说约了魏敏哲到家里做饭,喊她赶紧回家来帮忙。近来他们三人都因为忙着各自的事情已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聚在一起了,今日难得的机会许秋瑶不想就这么错过,索性心一横,将唐以安的事情拖到明天再说。

  许秋瑶刚走出大楼,背后就有人轻拍她的肩膀,“许秋瑶。”她惊吓地转头,赫然看见唐以安站在自己的身后。虽然是一身工作装束,但这微凉的天却没有穿上西装外套,单薄的白色衬衫有些松垮,挽至手肘处的袖子也有着明显的折痕,他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疲惫。

  许秋瑶抱怨道:“我以为你今天没空呢,既然来了干嘛不上去?”

  “我也是刚到。”

  他的声音里也有几分疲累,这让许秋瑶不忍再责备他,“你等等,我上去给你拿图纸。”

  许秋瑶正欲上楼,却被唐以安拦住了,“不用麻烦,那个今天先放着不管,我这几天工作忙得连一顿正餐都没好好吃过,你看我,脸都瘦了,先陪我去吃饭吧。”唐以安本就略显疲惫的脸搭配上刻意装出的可怜相,不禁令人心生动容。

  许秋瑶的确有些心软,不过事实如此也只能老实的交代了,“对不住了,我已经约了人了。”

  “好吧,又被你拒绝了。”

  唐以安落寞地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坐上驾驶座的同时,许秋瑶也打开了另一扇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别到外面吃了,到我家去做饭吧,刚好乔巧和敏哲也在。”

  唐以安脸上的表情由落寞转化成欣喜,喜怒义形于色的表情,天真易懂得像个孩子。

  这边正上演着温馨的戏码,而此刻的606室里,却是战火连天。

  “乔巧,你就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他不适合你,你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将来的,难道你还天真的以为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么。”

  “魏敏哲,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情跟你有一毛钱关系么?我想干嘛就干嘛,你没资格阻止我。”

  “是,我是跟你没关系,我就是白痴的喜欢在你身边晃悠,喜欢迁就你,喜欢奉承你,你在外面怎么玩我管不着,可是你要像现在这样堕落我就看不过去,乔巧,我对你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及不上一个才认识不到半年的男人吗?”

  “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哪一点像个男人了?要钱没钱,要事业没事业,你忠于你的平淡生活,而我不同,我不想把我有限的青春浪费在你身上,我想要的刺激,你给不起。他和你不一样,他能带给我许许多多不同的惊喜,只要是我想要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钱本来就是万能的,只要你有钱,我也会缠着你不放。对了,还有一点你得搞清楚,当年分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你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是你自己硬要自作多情往我身边粘,我是无所谓,有个小跟班照顾着,倒也乐得清闲,可是你现在却越来越干涉我的生活。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将来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所以,你别再插手了行不行?”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乔巧,我拜托你,不要拿你自己的幸福开玩笑,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不够我还可以再去赚。”

  “赚?你上哪去赚?好,那等你赚够再来找我吧。”

  “乔巧,你就听我一次吧,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魏敏哲,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死心?我们不适合,哪怕这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男人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一串锐利的钥匙声顿时让屋里失控的两人安静了下来。

  许秋瑶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两人的怒吼声,她着急地打开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魏敏哲从乔巧的肩膀缓慢滑落的双手,那种揪心的无助与绝望,她很熟悉。

  “你们怎么了?我隔着门都能听到你们里面的动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呀。敏哲,你知道乔巧的脾气,她在气头上说的话全都不是出自她真心的,要不你先回去,两人都好好冷静冷静,明天说不定就雨过天晴了。”许秋瑶想要试图停止两人之间的战争,耐心地劝说着。

  乔巧不理会许秋瑶这个和事佬,反而愈发狂妄了起来,手指着大门对魏敏哲叫嚣,“魏敏哲,我刚才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全是发自肺腑,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吧,就当我瞎了眼。”

  魏敏哲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门外,乔巧也转身走进了房间,只留下一脸愕然地许秋瑶和唐以安。

  许秋瑶一脸抱歉地对唐以安说:“对不起,本来是想几个人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没事,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唐以安并未多说什么,因为现在这样糟糕的情况,表面的漂亮话已经无法阻止许秋瑶的忧心了。

  五分钟后,乔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换了身光鲜亮丽的衣裳,提着LV春季新款包包,手里拿着刚挂断的手机。

  许秋瑶着急地问:“乔巧,你这是要去哪?”

  “心里堵得慌,出去透透气。”乔巧说完,就匆匆出了门。

  许秋瑶无奈,向唐以安提议,“唐以安,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不用了,我看你现在也应该没什么心情吃饭了,我也只想陪着你,不过肚子实在是太饿了,有没有能直接吃的东西?”

  许秋瑶打开冰箱,里头除了两瓶矿泉水、两个鸡蛋、一罐过期的咸菜,其他什么都没有。许秋瑶从冰箱顶上拿了唯一一包方便面,转身走进厨房,不到五分钟的功夫,热腾腾的面就摆上了桌。

  唐以安看着碗里,心满意足地说:“原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煮烂的方便面呢。”

  许秋瑶一脸凛然地端坐着,认真说:“不过是记性好罢了。”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唐以安都觉得很开心。

  “许秋瑶,你这面里加了龙肉吧?我怎么感觉比山珍海味还好吃。”唐以安一吃饱就马上恢复了原有的皮相。

  “那是因为你实在是饿过头了。”

  唐以安看着许秋瑶皱紧的眉头,靠近她关切地询问:“你不吃?怎么,还在担心乔巧?”

  许秋瑶忧虑道:“虽说他们两人平时也经常会吵架,可是这一次是我见过吵得最凶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毕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问题,我们这些局外人又怎么插得了手,而且乔巧的火爆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劝得动她,放心吧,会没事的。”今天发生的事情难免会让唐以安联想到上个月在事务所碰到乔巧时的慌张表情,还有陆鸣那令人匪夷所思的回答,他已经大致理出了一些头绪,不告诉许秋瑶是因为以她跟乔巧的交情,再加上凡是喜欢替人操心的毛病,不单是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平添多余的苦恼,“许秋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就没一点长进呢,还是这么喜欢为别人的事情瞎操心。”

  “你还说,你不也一样没变么,脸皮还是一如既往的厚。”

  心情大好的唐以安突然兴致高涨,回忆起了往昔,“对了,你还记得以前初中的时候咱们班上的那个小胖妹么?就是成天有事没事总喜欢缠着我的那个。”

  “哦,我知道,就是脸上还有一些雀斑的那个。”

  “对,就是她,之前回去的时候碰到过她,差点没认出来,你猜她现在怎么着,瘦了,人也漂亮了,不过可惜的是,小孩都已经三岁了。”唐以安故意装出一副失落相。

  许秋瑶讽刺道:“怎么?后悔当初没有预知能力?”

  “切,是她可惜才对,我这副好皮囊不知迷倒过多少女人,就只有你不知好歹,把我的痴情当成驴肝肺,简直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一句恬不知耻的话把许秋瑶逗得捧腹大笑,也勾起了她当年的少女情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倒是唐以安先发现了她的难处,起身以洗碗为由将这尴尬的局面打破。许秋瑶为尽地主之谊也跟着起身,想要抢过他手里的碗来洗,两人就这么你一争我一夺,唐以安逼于无奈只得趁机在她的脸颊上迅速轻啄一口。

  这一招果然凑效,许秋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缩回了手,掩着那被侵略的脸颊不知该如何是好,想打打不动,想骂骂不出,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乐坏了唐以安,看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怒骂,更加勾起了他本能的欲望。他把手里的碗放回桌上,双手轻轻捧起许秋瑶有些绯红的脸,这是他无数个孤寂夜晚里都会回想起的清澈面庞。

  许秋瑶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顺从他,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弄得她脸庞火热的烫。对上唐以安深情眼眸的那一霎那,之前心里所有的隔阂仿佛都被融化了,看着逐渐逼近的眼眸,许秋瑶竟莫名的心跳加快,害怕地闭上双眼。

  先是感受到落在额头上的轻浅一吻,然后感受到越来越近的带着些许熟悉的急促气息,从唇上传来的炙热感迅速覆盖了她心里的紧张。许秋瑶短暂空白的脑子里浮现出八年前在那棵老枫树下的场景,时过境迁,仿佛又再次回到了起点。

  如果说八年前的吻是青涩稚嫩的,那如今就是性感狂热的。唐以安的唇辗转地触碰着许秋瑶触感柔软的唇瓣,小心翼翼地疼惜着,舌尖肆意地游走在她嘴里,狂热地撩拨她的舌尖。和上一次有所不同,没有强硬,满满的全是疼惜。强悍炙热的吻麻醉着许秋瑶沸腾的感官,紧抱的双手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揉碎一般,徘徊在两人之间的沉重鼻息已分辨不出谁是谁的。唐以安男性的本能欲望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侵略,占有,让她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他的左手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腰,右手轻抚她的后脑,顺着她乌黑的长发一路向下摸索,然后转进腰间,手指轻轻地撩起她的上衣,滚烫的手心一路向上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继而停留在胸前。

  许秋瑶被他大胆地举动吓得顿时苏醒了,不禁联想起八年前那个让她触目惊心的夜晚,那个压在他身上的猥琐脸孔。她心有余悸地大叫了一声,本能地用力推开唐以安,双手护在胸前,两行滚烫的热泪不听使唤地从眼角流出,那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摆脱不掉的噩梦。

  看到许秋瑶如同惊吓的小鸟一般蜷缩在地上,唐以安才恍然发现自己和上一次一样又做了多么鲁莽的事情。她的恐惧与不安,他看得出来,他想上前去安慰她,却找不到任何安慰的话语来澄清情欲无法自控的自己,只能静静地蹲坐在她的身边放任她无助地抽泣,直到她哭累了,倦了,才轻轻地将她抱到床上。

  “许秋瑶,对不起,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我保证再也不会了,你放心睡吧。”唐以安帮她盖好被子,刚要起身,衬衣就被她从被子里伸出的手指给轻轻拉了住。他看了看她哀怜的目光,又蹲下安慰道:“放心吧,我不走,我只是想去帮你关灯。”

  “不要关灯。”许秋瑶这八年来一直都习惯了开着一盏微暗的夜灯睡觉,只要一个人呆在寂静黑暗的地方她就会恐惧。

  “好,不关不关,我就在你身边,好好睡吧。”

  也许是真的累了,卸下心防的许秋瑶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已沉沉睡去。

  唐以安爱怜地轻抚她就连睡着都仍是皱紧的眉梢,也许是因为做了梦的原因,她熟睡时的长睫毛时不时地会轻轻颤动。她垂下来的刘海,通红的耳畔,都让他忍不住心悸。这是他痴恋了多年的人,是这八年来如丝如缕的牵绊,他就愿意这么一直看着她,陪着她,直至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