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破幻

  官兵见村民们情绪激动,为求自保也抽出刀来,两方人马混战开来。白小玄把方语拉到一旁,而后也去帮助赵大哥。赵大哥此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他将那个踢死孩子的官兵从马上拽下来,两人厮打起来。

  白小玄奋力推开纠缠他的几名官兵,帮助其他村民之后,终于接近赵大哥了。他正要上前拉开他俩,赵大哥夺过了官兵的刀,一刀刺向了对方,而后却被赶过来的为首官兵一刀砍在背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赵大哥!”白小玄惊呼道。

  “老赵!……”赵家嫂子原本纠缠着一名官兵,此刻见赵大哥被砍,整个人都软倒在地,昏死过去。

  方语原本见赵大哥儿子死去时,就已伤心不已。她虽看起来柔弱,却也内心一腔热血,此刻见赵大哥被砍倒,赵家嫂子躺在地上不知死活。她感觉身体里像是有一股未知的庞大力量在不停翻涌,让她的心咚咚咚地仿佛要跳出来。

  白小玄急忙护住赵大哥,想将他移到角落查看伤势。刘员外却趁乱跑到他身后,拿出一柄匕首刺向白小玄。

  “小玄!!小心……”方语在远处看得分明,大声惊呼。而后不知从身体中哪来的一股神力,让方语仿佛神仙附体一般,动作快得根本没人看得清。

  她从角落冲出,将沿途官兵的刀逐一夺下,冲到白小玄身边,将手中的一柄长刀刺进刘员外的胸膛。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阵风一样的掠过。

  刘员外张大了嘴巴,手指着方语,“你……你是……妖怪……”说完倒地而亡。

  “妖怪……”“她是妖怪!”官兵和村民停下争斗,惊疑中带着惊惧。

  股神秘的力量又从体内消失了,方语手中的长刀掉落在地上,看着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刘员外,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方语,你没事吧?”白小玄才不管这么多,他搂住方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在众人害怕和防备的目光中,带着方语回到家中。

  官兵散去,村民也散去,但流言却起来了。从起初传言妖怪杀人,到慢慢传得越来越不像样子,连旱灾都归到是方语这个“妖怪”带来的灾难。白小玄不让方语出门,但也堵不住村民们的议论,有的说她是灾星,给赵家村带来了血光之灾,给神州带来了久旱;有的说她是狐狸精,来人间到处诱惑凡人。

  “小玄,如果我真是妖怪,你怕不怕我?”方语看到白小玄煮好饭菜,端到桌前,幽幽地问道。

  “我只认定一件事——你是我的妻子方语,我是你的丈夫白小玄。我怎么会怕我的妻子呢?”白小玄柔声说道。

  “可是那日……那日你也看到了,我确实变得很可怕。”方语回忆那天的场景,仍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那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要我说,我觉得你是神仙,并不是什么妖怪。”白小玄坚定地握住方语的手安慰道。

  “可是其他人都认为我是妖怪。”方语一想到外面的传言,就情绪低落起来。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这样吧,方语,我们离开赵家村,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继续过平静的生活。”白小玄心疼方语被流言所扰,主动提议道。

  方语点点头,表示同意。两人正一边合计着离开,一边吃着饭,门外忽然传来人声。

  “就是这里,快包围起来,别让妖怪跑了。”门外忽然来了许多士兵,足有千人,密密麻麻将白小玄家围得水泄不通。“长官,就是这女的,她用妖法杀了刘员外。”那日带头的官兵此刻正在门口向一个军衔更高的将领指认方语。

  “好的,传令下去,将此妖怪捉住,而后烧死祭天,以除旱灾。”将领发号施令道。

  众将士立刻开始行动,冲进屋内。白小玄拿起柴刀抵抗,保护方语,奈何他双拳难敌四掌,很快被打晕了。待他醒来,方语已不知所踪,想来是被那群士兵带走了。

  白小玄急奔出门,一路赶到镇上,终于在镇中心的高台上见到被绑的方语。方语一身白色衣裙,神情淡定,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折磨。她被绑在台中间的一棵立柱上,脚下铺好了木头干草,浇上了火油,看来真的是要烧死她祭天。

  台下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台上一名士兵正在宣读着方语的罪状:“……妖魔鬼怪,祸害人间……引来天道降罚,久旱不雨……不辱使命,将妖怪抓捕归案……顺应天意,将妖怪烧死祭天……”

  台下的观众有的听说过传言,有的则是赵家村村民目睹过当日情景,还有的纯粹是看热闹,此刻听完罪状,被挑动得群情激奋,仿佛自己亲身遭受过妖怪之害似的。“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传达着围观者们的意愿。

  白小玄奋力挤开人群,当他快要到达台下时,一声令下“开始祭天!”,火把投向了方语脚下的柴火。

  “不要!!”白小玄推开台下阻拦的士兵,一把冲到台上,毫不犹豫直接冲进火里。火中的方语虽被火焰炙烤得疼痛难忍,却一声不吭,见到白小玄冲来。她原本如死灰一般的眼神,终于有了光彩。“小玄,你快离开!”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白小玄眼神坚毅、深情款款地看着方语。他解开方语的绳索,但此时火势已经没办法离开了。

  白小玄和方语并肩站在火中,他对着台上台下所有人大声说道:“你们说她是妖怪。可她伤害过你们或你们的家人吗?你们见过她伤害过哪一个无辜的人吗?什么天道降罪?天道怎么会因为一个妖怪降罪世间,惩罚凡人?你们现在所受之罪,皆是凡人的因果,皆是你们听信流言,以讹传讹,害死了一个无辜女子所受的惩罚。善恶有报,此为天道!”

  白小玄一席话,让全场蒙昧无知的凡人开始反省,但他和方语却就此相拥于火中。

  感觉到一阵热力从丹田而起,白小玄仿佛堕入了一片黑暗。

  白小玄从黑暗中睁开眼,顿时感觉鼻子耳朵里灌满了水。刚刚还跟方语在火里一起烧死,此刻却又像时空转移一般回到最初的海水里。

  “幻境!”白小玄脑海中浮现出这两个字。

  看来这西沉之海果然不简单,刚一进入就不由自主地坠入幻境。他自诩精神力还算强大,但都毫无察觉,甚至没办法突破脑海中的那道墙,在幻境中迷失了自己,但好在现在打破幻境,回到现实。而且这个幻境中白小玄与方语一起平静度日的感觉很让他向往,只是结局令人唏嘘。

  白小玄在海水中感觉呼吸不畅,按理说他作为修为高超的妖怪,在普通海水中根本不会被淹死,但此刻若不是他从幻境中冲破,恐怕是要淹死在这里了。

  白小玄大脑急转,而后打出一记霜冻护甲,结成了一块冰,借助冰的浮力快速上升,终于浮出水面。

  海面上茫茫一片,桃朱二女昏迷着漂浮在水上,但未见向皓宇和何氏姐妹。白小玄将桃朱二女放在冰面上,而后自己又跳入水中寻人。

  终于被他在水下深处,发现向皓宇和何氏姐妹三人居然是手拉手在水下昏迷着,目标还挺显眼,所以一下找到了向皓宇和何氏姐妹三人,带上浮冰。

  可所有人都一直处在昏迷中,白小玄猜测他们都还在自己的幻境中,除非他们自己打破幻境,才能醒来。

  白小玄一边照顾着其他人,一边用法力维持着浮冰,他和蓝朴生所描述的一样,感觉这海中有一处岛屿,但目光所及却又只是茫茫一片空旷的大海,而且总有似有若无的雾气缭绕,让人看不分明,又毫无头绪。

  忽然他发现向皓宇戴在手腕上的那串佛珠似乎隐隐发出了一丝光芒,于是白小玄靠近仔细观察和感应了一番,那串佛珠确实又隐隐闪了几下。他将佛珠从向皓宇手中取下,然后用佛门功法催动,终于感应到这海边上似有一处地方在回应着。

  当白小玄灌注到佛珠中的灵力越来越多时,终于佛珠中升起一道佛光直冲天际,而后远处的海面也有一道光芒冲破雾气与之呼应相接。白小玄惊喜万分,继续加速催动佛珠,两道佛光越来越盛,终于刺破了雾气屏障,一座绿色的小岛浮现出现。

  “终于找到了!”白小玄心中激动,运起灵力催动浮冰向小岛划去。

  这座小岛远看很小,但划到近处倒是又没法一眼看尽。岛上绿草茵茵,一边是一片竹林,一边是一片桃林,一绿一粉,遥相呼应。中间一条石板路,通向山顶的宅院,石板路的起点,竖着一块石碑,上书“西沉之海”四个大字。

  历经磨难,终于在石林中找到了大海,在大海中找到了这座没有沉没的“西沉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