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一直不说话，可是有什么见解？”把玩着面前那块乾元玉佩，白宸轩问道。这玉佩，还是当年苏绍远出生之后，当时的皇后娘娘问先皇求来送给他们兄弟俩的，整个天启王朝独独两枚，也算是无上殊荣，如今，这玉佩一枚随着苏绍行入了土，一枚却成了指认苏绍远杀人的罪证。
“臣弟愚钝，说起来，这件事情多多少少还因为臣弟举办宴会而起，若是昨日将段小姐送回府中，也不至于惹出这些事来。”白宸羽拢着袖子，淡声说道，“不过，臣弟倒是有些好奇，如果真是苏绍远所为，以他的身手，怎会让人夺了玉佩还不自知。”
“你的意思是，有人嫁祸苏绍远？”经他这么一提点，白宸轩幡然了悟，却是也猜不透到底是谁，若说是段家的人要嫁祸，这般牺牲自家的女儿，也实在是太狠了吧。
“嫁祸不嫁祸，臣弟不知，只是，昨日苏绍远确实未归家，也未去军营，甚至今天早上还真有人在西市看到过他。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苏绍远，要定罪，却也不难。”看着自己的哥哥，白宸羽缓缓说道，他知道白宸轩早就忌惮苏绍远功高权重，如今正是扳倒他的机会，皇兄又怎么会放过。
“话虽如此，苏家根基颇稳，想要扳倒，也不是一时之事。”白宸轩为难地叹了口气，他与白宸羽素来是知无不言，“朕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苏家的势力，如同一棵扎根朝堂的大树，若想拔除，必将撼动整个朝堂。
“这便是皇兄要操心的地方了。”白宸羽却是拍手一笑，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地看着座上的白宸轩，“都说能者多劳，臣弟一个闲散王爷，平日里陪陪皇兄逗乐还行，如今这朝政大事，臣弟也只是略懂皮毛，帮不到皇兄，还请皇兄莫要怪罪。”
“你下去吧，这件事情，你也是置身事外才好。”白宸轩朝他挥了挥手，让他下去。他这个弟弟，平日里玩乐倒是颇有一套，一谈起朝堂上的事情，他也只是能帮衬一二，如今事情出在他设宴之后，他还是该回去避嫌才好。
得了旨意的白宸羽终于是舒了口气，朝白宸轩行了个礼，这才拢着袖子退出上书房。这件事说大算大，牵涉着苏家一脉，说小也算小，左不过是杀人偿命罢了。只是在这中间要如何取舍平衡，他又不是皇帝，他才不想去费脑子呢。
虽说他与苏绍远交情匪浅，可是在这个时候，他若是为苏绍远站出来说话，无疑便是自动站位到了苏家那边，他这闲散淡泊的名声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还是远离这朝堂纷争的好。若是换做三年前，换做那个还未离开帝都去塞北的苏绍远的话，他或许会替他求个情。可是如今，三年未见，虽是知交，却多少已经疏远，他不太确定，如今的苏绍远，值不值得他冒险去救？
白宸羽拢着袖子一路从上书房出来，走到昭阳殿正门时，却是看到了穿着一身素色长裙，笔直跪在那里的皇后苏如瑄。擦肩而过的瞬间，心中起了一个心思，白宸羽顿住了步子，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只是淡声说：“娘娘还是别跪了，陛下此际是不会见你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若不见我，我便长跪不起。”苏怀月抿着嘴，身子绷得直直的，一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上书房，她回来之后，便径自过来求见，先前王福他们拦着，她便跪在了这昭阳殿门口，王福他们拿她无法，便也只由着她跪。
终于，白宸羽侧头看了一眼这个满脸执拗的女子，俯身去想将她扶起来：“娘娘这般逼陛下，陛下怎么会见你，如今陛下没有将任何人留在上书房，便也说明了陛下不想偏颇任何一方，若是见了你，贵妃娘娘那边必然也要过来，娘娘这样可是半分讨不到好呢。”
一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苏怀月便也不跪了，只是顺着白宸羽的搀扶站了起来，看着眸中带着笑意的瑞王爷，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紧紧抓住了白宸羽的手臂：“王爷，求王爷看着与哥哥多年好友的情分上，救救哥哥！”
被她这猛然一惊吓了一跳，白宸羽俊眉一挑，这昭阳殿门口人可多着呢，她这般也不怕失仪。白宸羽退了几步，抽出手：“清者自清，若是绍远兄没有杀人，皇兄必然会还他一个清白，皇后娘娘还是会钟秀宫等着吧。”
没有想到白宸羽会这般说，不管是苏如瑄的记忆里，还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她都看得出来，白宸羽与苏绍远也算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如今苏绍远一出事，白宸羽竟是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苏怀月没有想到：“多谢王爷提点了。”提裙朝着白宸羽一拜，想想自己跪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便匆匆往钟秀宫去了。
看着皇后娘娘终于走了，一直侯在一边的王福也算是松了口气，朝着白宸羽拱手做谢：“多谢王爷劝皇后娘娘，奴才劝了半天娘娘也不愿回宫，可把奴才给急坏了。”
“一会儿来求见的大臣怕是也多，王公公有得辛苦了。”白宸羽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启步往宫外走，多那句嘴，也不过是觉着这皇后娘娘有些可怜罢了，若是这次苏绍远死了，这苏如瑄便是失去了最大的依靠，日后即便是还能继续留在宫中，想来日子也不会好过。
想起先前的几次相处，对于这个自己从前甚至有几分反感的皇后娘娘，白宸羽心中竟是生出了几分惋惜之前，想当年，他也是上门求过亲的。不为别的，只是想借苏家的权势，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却不想，苏如瑄竟然拒绝了他，第二年大乱之后，他便看着她被凤辇抬进了钟秀宫。
那个时候，他是真有几分不甘心的，不甘心苏家选择了白宸轩，不甘心那个明明胆小懦弱，被白宸轩嫌弃的女子，竟然因为白宸轩拒绝了他。只是，当时大局已定，他又能做什么，也只能对白宸轩装出一副恭谦的模样，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现在想想，若是当初苏如萱跟了自己，她便不会是这样的结局，而他也不会是这样的地位了。越发觉得命运弄人，白宸羽也只是加快了步子，如今他无权无势，便作壁上观，看看这些权臣党派如何争斗吧。